第2章

蒙恬走后,帐内只剩下暖炉里木炭燃烧的噼啪声。扶苏走到帐边,撩起帘子看向外面的雪地。上郡的雪下得又大又急,把远处的长城都盖成了一条白色的线,像极了悬在大秦头顶的一把刀。他想起始皇帝当年统一六国时,曾意气风发地说“朕要让大秦传至万世”,可如今,这万世基业,难道要毁在赵高和胡亥手里?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扶苏眯起眼,看见一个黑影正从雪地里疾驰而来,马背上的人似乎还举着什么东西。他心里猛地一沉——这个时候,除了咸阳的信使,还会有谁冒着这么大的雪来上郡?

那马蹄声越来越近,扶苏看清了,来人身上穿的是咸阳宫的锦袍,手里举着的,是一卷明黄色的诏书。他的心跳骤然加快,一种不祥的预感顺着脊椎往上爬——这诏书,来的太急,也太巧了。

2.伪诏突至

“奉先帝遗诏——扶苏接旨!”

尖利的嗓音像冰锥子,扎破了上郡军营的晨雾。扶苏刚走出帐门,就看见营地中央的空地上,一个穿锦袍的使者正站在高台上,手里举着一卷明黄绸缎,身后跟着两个佩刀的卫士,眼神倨傲得像踩在云端。

士兵们纷纷停下操练,围了过来,窃窃私语声里满是疑惑。上郡苦寒,除了运送粮草的吏员,极少有这般衣着光鲜的咸阳使者来,更别说还打着“先帝遗诏”的名号。扶苏心里咯噔一下,昨夜那阵不祥的预感,此刻竟沉甸甸地压在了心口。

“公子,小心有诈。”蒙恬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压低声音说,“这使者来路不明,既没出示符节,也没提前通报,上来就喊着传遗诏,太反常了。”

扶苏没说话,只是攥紧了腰间的佩剑。他迈步走向高台,身后的亲兵紧随其后,手按在刀柄上,警惕地盯着使着的卫士。

“扶苏何在?为何不跪地接诏?”使者见扶苏只站在台下,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扬着手里的诏书,“先帝遗诏,见诏如见君,你敢抗旨?”

周围的士兵瞬间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落在扶苏身上。按大秦律法,接先帝遗诏需跪拜,可扶苏是皇子,且监守三十万边军,这使者连基本的礼仪都不讲,上来就逼他下跪,明摆着没把他放在眼里。

蒙恬上前一步,挡在扶苏身前,声音洪亮:“使者远道而来,辛苦了。只是先帝东巡在外,何时有了遗诏?不如先出示符节,让我等验明身份,再谈接诏之事。”

“放肆!”使者猛地把诏书往台上一拍,“本使奉的是先帝亲笔遗诏,还有赵高大人亲授的符节,岂容你一个武将质疑?”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青铜符节,晃了晃,“看清了?再敢阻拦,便是抗旨不遵,株连九族!”

蒙恬眯起眼,盯着那符节——青铜表面光滑,连半点磨损的痕迹都没有,可赵高随侍先帝多年,符节怎会这般崭新?他正想再开口,却听见扶苏说:“蒙将军,退下。”

扶苏往前走了两步,抬头看向使者:“既是先帝遗诏,便请宣读吧。”他没跪,只是微微欠身,既守了君臣之礼,也没失皇子的尊严。

使者冷哼一声,展开诏书,尖声念了起来:“朕巡天下,祷祠名山诸神以延寿命。今扶苏与将军蒙恬将师数十万以屯边,十有余年矣,不能进而前,士卒多耗,无尺寸之功,乃反数上书直言诽谤我所为,以不得罢归为太子,日夜怨望。扶苏为人子不孝,其赐剑以自裁!将军蒙恬与扶苏居外,不匡正,宜知其谋。为人臣不忠,其赐死,以兵属裨将王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