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绵绵慌了，一改刚才的温声细语，哭天抢地尖叫：“顾言！你是死了吗？顾知绵可是你唯一的骨血，你不为别的，这件事总得拧清楚吧！他要是出什么意外……”
终于。
顾言被捅破窗户纸，点到死穴，藏不住了。
着急地从一辆停在角落的车里冲出来。
“安然，你闹够了没有？丢人现眼！”
我反遭顾言一句话噎得涨红了脸，眼看他三步并作两步到跟前。
“丢人？我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倒是你顾言——倒插门去许家多好，反正你死了也没脸见祖宗，就该一头插进许家祖坟！”
顾言气极，抬手的动作太快，也蓄足了力气。
啪啪两个耳光，落在我脸上，头歪到这边，又歪到那边，反应过来痛的瞬间，已经肿成一片。
从前不论我怎么耍性子，他只是耐心安抚。
现在的他，不分青红皂白，满心满眼皆是旁人。
好。
打得真好。
牙齿打着颤，强行捺下去的恨意与委屈又涌上来。
偏偏，祸不单行。
顾知绵哭到抽噎，小脸逐渐青紫。
“滚，你们这对狗男女给我滚！”
我一阵手忙脚乱，反应还算快，将顾知绵朝下趴在我的膝盖上，用育儿急救知识叩击他的后背。
“安然，我再说一遍，把孩子给我！”
顾言试图以对我无能狂怒去安抚许绵绵的不安。
等顾知绵吐出一大堆奶，呛咳着，发出响亮的啼哭时，我冷汗沁透全身，几乎虚脱。
说来可笑。
不给我打上保姆的标签，我已经在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中失去了自我。
在这有毒的三人行关系里，我到底想要得到什么，究竟得到了什么，我自己都不甚明白。
血脉始终链接着他们三人，我永远是外人。
仿佛全部的价值只是顾知绵的保姆，一个被利用殆尽的丑角而已。
我低头把顾知绵看了又看。
因为怜悯，因为舍不得，因为倾注了爱和恨。
我在这一瞬间，是真心爱着顾知绵的。
他小小的身子，就这么趴在我肩上，轻轻揪扯着我的头发。
从我的耳边摸到我的鼻子。
他懂我的心。
我把脸偎在他的小脸上。
一直一直吻着他。
做最后的诀别。
许绵绵的眉眼，顾言的轮廓，我不太纯粹的母爱。年仅半岁的婴孩，从出生就注定了是三个扭曲成人博弈下最悲哀的牺牲品。
我的眼妆，一定被眼泪晕得很难看。
但不会比这段婚姻更不堪入目。
“我累了，离婚吧，顾言。”
“怪我眼拙，错看了你。”
6
顾言久久默然。
我心里期待也随之黯下来。
原以为他尚有一丝良知，会定下来离婚析产的事宜，我便可以把收集来的出轨证据封存。
成全他要的体面，好聚好散。
可惜他没有，他掼不下的包袱太多。
打拼多年，在圈子里小有名气，每一滴血汗都是他资本的积累，岂能被我分走一杯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