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瞬间失声。
所有嘈杂的议论,警笛的余音,风吹过树叶的沙响,全部褪去,消失得干干净净。我只看到老太太那张蠕动的、干瘪的嘴,和她那双空洞又异常清晰的眼,直勾勾地钉在我身上。
三年前。灭门。吊死。空着。
一直空着。
那我……昨天是从谁手里拿到的钥匙?我签的那份合同……是什么?我昨晚,睡在一个……死过三个人、三年无人敢进的凶宅里?
那行属于我、却又绝无可能是我踩下的泥脚印……
窗外悬挂的“尸体”……
楼上死亡超过48小时却新鲜渗落的血……
老太太那句“吵了一晚上”和“红色的水”……
所有断裂的、诡异的碎片,在这一刻被这句冰冷的话强行串联起来,拼凑出一个无法用常理解释、令人血液冻结的恐怖图景。
我猛地抬头看向七楼那扇窗。
它沉默地敞开着,像一张黑色的巨口。
刚才警察破门后似乎忘了关上。
在我逃离之后,那间房子里面……现在是什么样子?
那份被我随手扔在客厅茶几上的租房合同,此刻是否正静静地躺在灰尘里?抑或……上面正缓缓浮现出别的、不属于我的签名?
签合同那天,那个语速飞快、眼神闪烁的中介……他的脸在我记忆里突然变得模糊不清。
老太太的儿子脸色煞白,猛地拽了一把老太太,厉声呵斥:“妈!你胡说什么!”他慌张地看向脸色骤变的刑警,连连摆手,“警察同志,别听她瞎说!老太太老糊涂了!老年痴呆!整天胡说八道!没这回事!”
但他的否认苍白无力,反而更像是一种确认。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们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加压抑、却更加兴奋的窃窃私语,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刺在我身上,混合着恐惧、怜悯和一种窥探到隐秘的激动。
带我下来的那个刑警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刀,先在老太太和她儿子脸上扫过,然后猛地定格在我苍白失措的脸上。他显然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什么意思?”他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看向那中年男人,“你说清楚,什么灭门案?什么一直空着?”
中年男人支支吾吾,额头冒汗,眼神躲闪。
老刑警不再理会他,直接拿起对讲机:“指挥中心,查一下幸福家园小区7号楼701室,以及801室,三年前的案卷记录!马上!”
对讲机那头很快传来回应,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空气中却异常清晰:“……头儿,系统显示,701室确系三年前一桩恶性灭门案的案发现场,户主一家三口遇害,凶手系其长子,案发后已在室内自缢身亡。该房产后续产权归属复杂,一直处于空置状态,并无出租记录。801室登记业主名为张承,但……该住户近期并无任何出入境及实名制出行记录,其最新一条有效公共记录是在……一周前。”
并无出租记录。
张承的最新记录是一周前。
我感觉脚下的地面在晃动,赶紧伸手扶住旁边冰冷的警车引擎盖,才勉强站稳。肺部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困难。
“你,”刑警转向我,目光如炬,“你的租房合同在哪里看的?和谁签的?中介公司叫什么?联系方式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