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口袋里的U盘。甲方的项目是公司今年的重点，拿下就能升部门主管，薪水翻番，可他已经卡在方案的瓶颈三天了。经理说，这次要是搞砸，他就得卷铺盖走人。而他需要这份工作——房租要交，母亲留下的老房子还在还贷款，他不能输。
“如果……我想升职，拿下甲方的项目，需要典当什么？”
老人翻开本子，指尖在纸页上滑动，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你心里有一段很暖的记忆，带着栀子花和约定的味道，对吗？那段记忆的‘纯度’很高，足够换这个愿望。”
林舟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知道老人说的是什么——那是他十岁那年的夏天，母亲坐在院子里的栀子树下，给他缝书包，手指被针扎破了也不在意，只是笑着说：“阿舟以后要做个厉害的人，但再厉害，也不能忘了回家的路。等你第一次拿到工资，我们就去吃巷口那家的糖醋鱼，好不好？”
那是他记了二十年的约定。母亲走的时候，他刚拿到第一份实习工资，还没来得及兑现承诺。这些年，每次遇到难处，他都会想起那个夏天的栀子花香，想起母亲的笑容，好像这样就能多撑一会儿。
“忘了这段记忆……会怎么样？”他声音发颤。
“不会怎么样。”老人的声音很轻，“只是再也想不起那个约定，想不起栀子树下的样子，甚至可能忘了母亲缝书包的细节。但你的生活不会受影响，该有的情感还在，只是少了一段具体的回忆而已。”
雨还在敲打着门帘，铜铃偶尔响一声。林舟看着架子上的玻璃罐，淡蓝色的雾气在罐子里轻轻晃，像在诱惑他。升职后的薪资能让他更快还清房贷，能让母亲留下的老房子一直好好的——这难道不是对母亲最好的告慰吗？至于那段约定，就算忘了，他心里对母亲的感情总还在吧？
“好。”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我典当那段记忆，换我拿下甲方项目，升职。”
老人点了点头，从柜台下拿出一个空的玻璃罐和一支银色的笔：“来，把你的手放在罐子上，闭上眼睛，想着那段记忆。等你感觉心里空了一块，就可以睁开了。”
林舟照做了。指尖刚碰到冰凉的玻璃罐，就有一股暖流从指尖窜进心里，像回到了那个夏天——栀子花香、母亲的笑声、糖醋鱼的味道，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然后，这些画面开始变得模糊，像被雨水打湿的画，慢慢淡去，直到最后，只剩下一片空白。
他睁开眼时，玻璃罐里已经装满了淡蓝色的雾气，标签上写着：“童年与母亲的约定——2004年夏”。老人把罐子放在架子上，和其他罐子排在一起，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林舟：“明天早上，你的愿望会实现。记住，典当一旦完成，就不能反悔了。”
林舟接过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拾光易逝，记忆难寻。”他把纸条攥在手里，走出典当行时，雨已经停了。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巷子里的积水倒映着晨光，他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