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善良的孩子，从小就喜欢帮助别人。"
"那天晚上，他看到你妈妈走在路边，主动要求我停车送她一程。"
"没想到..."
程建华的声音哽咽了。
我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仇恨的对象突然变得复杂起来。
这个男人不只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
"这二十五年来，我每天都在想，如果当时我没有喝酒，如果当时我开车更小心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事。"
"我的儿子不会死，你妈妈不会受伤，你也不会..."
他没有说完，但我明白他的意思。
我也不会只能活24小时。
"程叔叔。"我突然开口。
程建华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称呼他。
"你想要我原谅你吗？"
程建华摇头："我不敢奢求原谅。我只是希望，在你最后的时间里，能为你做点什么。"
"比如？"
"比如完成你的心愿。不管是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
我想了想："我想见见你儿子的墓。"
程建华和张阿姨都愣住了。
"你确定？"程建华问。
"确定。"
"为什么？"
我说不清为什么，只是觉得应该去看看那个为了救我妈妈而死的年轻人。
如果没有他的选择，就没有现在的我。
某种程度上，他是我生命的恩人。
程建华沉默了很久，然后点头："好，我带你去。"
离开医院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看张阿姨。
她坐在病床上，手里还紧紧抓着妈妈给的汤药。
"张阿姨，我妈给您的药，您还没打开看呢。"
张阿姨愣了一下，然后慌忙打开塑料袋。
里面除了药材，还有一张纸条。
她打开纸条，脸色瞬间变了。
"怎么了？"我问。
张阿姨把纸条递给我。
上面是我妈妈的字迹："如果小川去找你，就把真相告诉他。他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过去。"
原来如此。
妈妈早就知道我会来医院，也知道我会从张阿姨这里得知真相。
她是故意安排的。
看来，我的父母比我想象的更了解我。
他们知道我不会安安静静地在家等死，一定会想要寻找真相。
坐在程建华的车里，我看着窗外的风景。
这是一辆黑色的奔驰S600，车牌号正是陕A88888。
就是昨晚在我梦境中撞死我的那辆车。
"程叔叔，昨晚您开这辆车出去过吗？"我问。
程建华摇头："没有，昨晚我一直在医院。"
"医院？"
"我每个月都会去医院做检查，昨晚正好在那里过夜。"
"什么检查？"
程建华苦笑："癌症检查。"
我愣住了。
"我三个月前查出了肺癌晚期，医生说最多还能活半年。"
"什么？"
"看起来，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程建华自嘲地说，"也许这就是报应吧。"
我坐在那里，感觉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加害者和受害者，生者和死者，这些界限变得模糊起来。
车子开了半个小时，来到了市郊的一座公墓。
程建华带着我走到一座黑色大理石墓碑前。
墓碑上刻着：程浩之墓。
照片中的年轻人笑容阳光，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
"他比你大两岁，如果还活着的话，今年应该四十七岁了。"程建华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