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书架上,我意外碰落了一个陈旧的本子。里面不是图谱,而是厚厚一叠画稿——是我少年时练笔的涂鸦,有镇上的桥,雨后的巷,还有无数张他的侧脸和背影。每一张都被仔细地压平保存,边角已经磨损,显然被翻看过无数次。
画稿里还夹着一朵干枯的茉莉花,那是我们这里女孩常戴在鬓边的。我依稀记得,某个夏夜,他确实从我发间取下过一朵……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和悸动汹涌而来。他既然恨我,为何又珍藏着这些旧物?
当晚,我无意间听到酒坊老师傅和顾沉舟的对话。老师傅语气焦急:“沉舟,资金链真的快断了!那批定制瓶的厂家又在催款了!联姻的事,刘家那边催得紧,这或许是解决危机最快的……”
顾沉舟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和决绝:“李伯,别再提这件事。酒坊的事,我再想办法。”
联姻?我愣住了。原来他背负着如此大的压力。所以,他偶尔的失态和痛苦,并非全因恨我?
几天后,我那阴魂不散的前夫家人竟找到暮云镇来闹事,在我老屋门口泼洒污言秽语,骂我“不下蛋的母鸡占着窝”,甚至要动手拉扯。是顾沉舟派人及时赶来,强硬地将他们驱离,并冷冷警告:“苏念现在是我顾家的人,再敢来骚扰,别怪我不客气。”
他称我为“顾家的人”?那一刻,我站在门内,看着他挺拔却莫名孤寂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
五、雨夜
我决定离开。不是因为恐惧流言,也不是无法忍受他的反复无常,而是我发现,自己沉寂多年的心,竟然因他而再次悸动。这太危险了。我们之间隔着太多误会、伤害和无法逾越的过去,继续留下,只会万劫不复。
我偷偷联系了林医生,他恰好近期要调回省城,愿意捎我一程。我们约好次日凌晨,在古桥边碰面。
收拾行李时,我的手都在抖。最后,我还是将那张画了一半的、顾沉舟在酒窖里低头尝酒侧影的画稿,仔细包好,塞进了行李最底层。
然而,就在我趁夜溜出老屋,提着行李奔向古桥时,却在桥头看到了那个我最想见又最怕见到的人。
顾沉舟站在那里,浑身湿透,显然已等了很久。雨水顺着他黑发流下,划过他紧绷的下颌线。他看着我的行李箱,眼神里翻涌着巨大的失望、愤怒,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跟他走?”他的声音在雨声中嘶哑得可怕。
“顾沉舟,你放过我吧……”我哽咽着,“我们之间早就完了,从你认定我为了钱背叛你开始!”
“完了?”他猛地一步上前,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你以为你说完就完?苏念,你欠我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积压多年的委屈、愤怒、不甘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我欠你?是!我欠你年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