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完美的爱意,像一张精致华美的面具,严丝合缝地贴在他的脸上。她很想,很想伸手揭开它,看看面具下面,到底藏着什么。

3

天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开了一道豁口,铅灰色的云层沉沉压下,豆大的雨点先是试探性地砸在瓦上,发出几声闷响,随即,便是倾盆而下的狂暴。雷声在天际滚过。

沈清容正临窗描摹一幅秋山图,指尖的狼毫微微一顿。这雨来得太急、太烈,不像是节气里的雨,倒像是天公的一场无名怒火。

心口,毫无征兆地抽了一下。

她蹙眉,按住胸口,那阵悸动却像水里的涟漪,一圈圈荡开,搅得她五脏六腑都跟着不安起来。她以为是自己连日思虑过甚,站起身想倒杯热茶,可刚一挪步,眼前便是一黑,身子软得像抽去了骨头的柳条。

若非及时扶住桌案,她几乎要栽倒在地。

“姑娘!”侍女春桃惊呼着上前扶住她,“您怎么了?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沈清容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由着春桃将她扶到梳妆台前坐下。铜镜里映出的人影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那张脸,哪里还是往日里那个芙蓉如面、顾盼生辉的沈家大小姐?镜中人面色灰败,双唇毫无血色,眼下两团淡淡的青黑,像是一夜之间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全部的精气神。

这不像是一个活人该有的脸色。倒像是……像是前世沉在井底三日后,被打捞上来的那具浮尸。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猛地打了个寒噤。

怎么会?自重生以来,她步步为营,借着祠堂那股玄妙的力量,早已将命运牢牢攥在自己手中。庶妹被压制,父亲得高升,就连那人中龙凤的镇北王世子顾玄曦,也对她一见倾心,情根深种。一切都完美得如同画卷,怎么会突然生出这般不祥之兆?

“姑娘,您别吓奴婢啊。”春桃的声音带着哭腔。

正在这时,一个浑身湿透的家仆踉踉跄跄地跑进院子,隔着雨帘大喊:“大小姐!不好了!后山的路被山洪冲垮了!去祠堂的路断了,今日……今日的香,怕是要断了!”

轰隆——

又一道惊雷炸响,仿佛正应着家仆的话。

沈清容的心,也跟着这声雷,狠狠地沉了下去。

香断了。

原来是香断了。

她忽然觉得呼吸困难,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这三个月来,祠堂的香火是她所有顺遂的根源,是她改写命运的依仗。她从未想过,这根维系着她一切的线,竟会如此脆弱,说断就断。

就在她惶惶然不知所措时,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穿透了雨幕。

“清容,我听说你身子不适。”

顾玄曦撑着一把青玉伞,踏雨而来。他依旧是那般俊美,风雨都不能侵扰他半分。他走到她面前,收了伞,带着一身清冽的雨气,眉宇间满是恰到好处的担忧。

“脸色怎么这么差?”他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掌心温暖干燥。

可就在他靠近的瞬间,沈清容却下意识地想后退。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任由他关切地检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