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天晚上,我把自己的被褥抱到她床边打了个地铺。她想拒绝,被我一句话堵了回去:“奴婢睡觉沉,打地铺正好。再说了,晚上要是有老鼠,我还能帮您赶赶。”

其实我是怕她晚上冻着。琉影宫连个守夜的都没有,真出点什么事都没人知道。

夜深人静时,我听见床上传来翻身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上官倾雪轻声说:“孟三七,谢谢你。”

我打了个哈欠:“不客气……婕妤,您以前……是不是很受宠啊?”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睡着了,才听见她轻轻“嗯”了一声。

“以前陛下说,我跳舞最好看。” 她的声音带着点怀念,“可我不喜欢跳舞给别人看,更不喜欢……他看我的眼神。”

我明白了。一个不慕荣华,甚至有点抗拒恩宠的女子,在这深宫里,注定是要被冷落的。

“那您喜欢什么?” 我问。

“我喜欢……家乡的梅花。” 她的声音很轻,“每年冬天,漫山遍野都是,可好看了。”

我心里默默记下这句话。以后,一定要让她再看到那样的景象。

窗外的月光透过破洞照进来,落在地上像碎银。我裹紧了薄被,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绝不能再当任人欺负的牛马。我要护住眼前这个人,护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安稳。

日子在平淡和忙碌中一天天过去。我和上官倾雪的关系越来越近,近到几乎同吃同睡,无话不谈。

她教我认字,我给她讲上辈子听来的笑话;她做针线活时,我就在旁边捣鼓吃的——宫里的份例米总是陈米,我就想办法掺点红枣煮成甜粥,勉强能入口;她夜里咳嗽,我就偷偷跑到御膳房要姜,切成片给她煮姜茶。

琉影宫还是那么冷清,内务府的人依旧克扣份例,但有我在,总不至于让上官倾雪受冻挨饿。

这天,我正算着日子,这个月的月钱该发了。可左等右等,直到傍晚都没见内务府的人来。

“婕妤,月钱怕是又黄了。” 我把算钱的小本子往桌上一拍,气鼓鼓地说,“这都第三个月了!再不给钱,咱们连米都快买不起了!”

上官倾雪正在绣一幅寒梅图,闻言只是淡淡叹了口气:“算了,他们就是故意的。”

“不能算!” 我站起身,“这是陛下给的份例,凭什么他们说扣就扣?我去找他们要!”

“别去了,” 她拉住我,“管月钱的是刘公公,是安贵妃的心腹。你去了也是自讨没趣。”

“安贵妃都被禁足了,他还敢这么嚣张?” 我不服气,“再说了,咱们又不是要他的钱,是要回咱们应得的。”

我挣开上官倾雪的手,心里憋着一股劲。上辈子在公司被克扣加班费时敢拍桌子,这辈子在宫里凭什么要忍?

“婕妤放心,我不去硬碰硬,就跟他讲道理。”我拍了拍胸脯,从灶房摸了两个刚蒸好的红薯揣在怀里——这是我用省下的米换的,想着万一刘公公难缠,塞给他当个见面礼。

内务府在养心殿西侧,离琉影宫很远。

我抄近路穿过冷宫,荒草没到膝盖,风一吹呜呜作响,像有人在哭。路过一口枯井时,瞥见井边蹲着个小太监,正对着井口发呆,吓了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