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了？”林竞突然开口。没看陈薇。声音干巴巴的。
陈薇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甲剪得很短，很干净。指关节有点粗。是常年做家务磨的。她“嗯”了一声。
“离了我，”林竞的脚尖点得更快了，带着点嘲弄，“你看你怎么活。房租谁给你交？饭谁给你做？就你？超市理货都没人要吧？”
陈薇没说话。她看着叫号屏幕。红色的数字跳动着。
“陈薇，林竞。三号窗口。”机械的女声响起。
林竞蹭地站起来。动作有点大。他低头看着还坐着的陈薇，扯了下嘴角，那笑容有点冷，又有点轻松。“行。离。你别后悔。”
钢印咔哒一声，落在两本暗红色的小本子上。
声音很脆。
林竞拿起属于他的那本。翻开，看了一眼。又合上。他揣进夹克内兜。他看向陈薇。她正把自己的那本收进一个旧帆布包里。动作很慢。
“走了。”林竞说。他转身，步子迈得很大。头也没回。穿过大厅，推开玻璃门，走进外面明晃晃的阳光里。背影很快消失。
陈薇坐在冰凉的塑料椅上。手里捏着那个小小的、硬硬的本子。帆布包放在腿上。很沉。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服，一点零钱，还有这个本子。
大厅里人来人往。没人注意角落里的她。
她坐了很久。直到工作人员过来提醒要下班了。
她站起来。腿有点麻。她慢慢走出大厅。阳光刺眼。她眯起眼，抬手挡了一下。
车流声，人声，一下子涌过来。
她站在台阶上。不知道该往左，还是往右。
第三章
城中村。握手楼挤在一起。巷子窄得只能过一个人。
陈薇拖着她的旧行李箱。轮子坏了，在地上刮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她在一栋贴满小广告的楼前停下。抬头看。五楼。窗户外面挂着湿漉漉的衣服。
房东是个胖胖的中年女人。叼着烟。眼神像刀子，上下刮着陈薇。
“押一付一。五百一个月。水电自己抄表。月底交。”她吐出一口烟，把钥匙拍在陈薇手里。钥匙冰凉。“晚上十点后别洗澡。水压小，楼下会骂。”
房间很小。一张床，一张掉漆的桌子。一个塑料凳子。墙壁发黄，有霉点。窗户对着另一栋楼的墙。光线很暗。
陈薇放下箱子。箱子很轻。她打开。里面只有几件衣服。她把它们拿出来，挂在墙上一颗生锈的钉子上。衣服挂上去，空荡荡的。
肚子咕咕叫。她拿出帆布包。翻出零钱。数了数。二十三块五毛。
楼下有家小超市。玻璃门油腻腻的。她走进去。货架上的东西蒙着一层灰。她拿了一袋最便宜的挂面。两块五。又拿了一小包榨菜。一块钱。
走到收银台。台子后面坐着个嗑瓜子的年轻女孩。染着黄头发，指甲很长，涂着亮晶晶的紫色。
“阿姨，扫码。”女孩头也不抬，指了指台子上贴着的二维码。瓜子壳吐在脚边的垃圾桶里。
阿姨。
陈薇的手指蜷了一下。她拿出那个屏幕裂了缝的旧手机。扫了码。付了三块五。
回到那个小房间。她找到角落里一个落满灰的小电锅。插上电。烧水。水开了，她把挂面放进去。面条在浑浊的水里翻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