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白昼而言,夜的世界有些难以理解。她不知道什么是所谓的“黑”,毕竟她总是身处光亮亮、彩纷纷、乐乎乎之间。
“闭上眼睛。”冥夜如此回应。
于是她乖乖将眼眸合上。
“嗯……还是有些亮。”
她干脆用白嫩嫩的小手把眼睛完全盖住。
“呀!什么都看不见了!这就是‘黑’吗?有些可怕……”她慌忙拿开了小手。不行,可不能让世界变成这么可怕的样子,会吓到他们的。也不能让他单独照看无光的世界,这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嘛!
“真是个可怜的家伙。”白昼有些不开心了。任何时候都该有光亮,有光亮才会有方向,有方向才会有力量。白昼望向幽深的天穹,思绪随着风儿飘的好远好远,都快和白白的云朵缠在一起了。
“也许你们能帮我,我的好朋友们。”
白白的云朵接受了她的祝福,要替她给那漆黑的世界带去一份礼物。
黑夜,再次席卷了这片土地。等等,似乎有些不一样。天空中漂浮的,那散着银白色微光的长条状物是什么?冥夜感受着这群“天上来客”的韵律,确定它们是这时空的一曲。
地上的人们惊叹道:“多美的云啊,多皎洁的光啊。”他们给这新生的属于夜晚的光亮取了个名字,叫做“流华”。
如在漆黑中流动的银色长河般,云朵们载着白昼的光亮,将她的祝福洒向众土,众水,众生,为这世间唱起一首灯与亮的长歌。
近千年只能感知却不曾见到的景象,终于舍得在夜晚隐隐显露尊容。
亘古的漆黑,目无所见的漆黑,吞灭万生于死寂的漆黑,迎来了它的终结。
虽不及真正白昼的万分之一,这些流光也足以让冥夜看清这个世界,让人们放下些恐惧,偶尔在这夜光下活动了。
这行为是可以允许的吗?冥夜不知道。对他而言,能有那交替时的片刻光亮就已是恩赐。他的世界,本就是无光的。他担心这行为可能被视为冒犯,他更担心无辜的白昼可能会因此承受代价。
“不需要。”冥夜将叶子递给了她。
“才不是呢,我听到人们夸赞昨天的流华了,他们喜欢。白云朵朵们做的很棒。”白昼的心里,花开的灿烂。“流华,夜晚的光,一定很美很美。”白昼试图遮挡住湛蓝的天,只留下洁白的云。她也想见到,云朵们在夜晚发光发亮的样子,人们披上一身银白的样子,冥夜的世界不再荒凉的样子。于是白昼在纸上写下——“没关系的,我有很多很多光。”
一天,两天……很多个流华撒下银光的日子过去了,黑夜多了生气,白天依旧灿烂。冥夜看到的白昼,除了长高了些,再没有别的不同。
“看来,他默许了。”冥夜愿意放心了。他可以毫无顾虑地欣赏这夜中的长河,沐浴这银白的光亮了。
夜晚不再漆黑,人们的智慧又使这黑夜愈加华美。灯笼,灯会,灯谜,还有那堪称壮阔的打铁花……光的形象,可以如此变化万千,又真实可见。
冥夜似乎有些理解,白昼为何会如此喜爱这名为人的生灵了。她总是夸赞他们,对着云朵夸,对着小草夸,对着流水夸,对着自己夸。这没完没了的赞美当然也多次被带上纸面,间接的,对着冥夜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