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实验室的蒸汽沙盘突然沸腾,淡粉色的丝线从沙粒里钻出来,缠上伦纳德的右手。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凉,像摸到了阿特拉斯海沟的海水。差分分析仪再次打印出一行字:“《梵耶克司手稿》残篇在幽罗庄园阁楼,【它】在找你,阿利斯泰尔。”

伦纳德的钢笔掉在地上,墨水溅在照片上,祖父的脸慢慢模糊,变成了伦纳德的脸。他突然明白,自己不是在对抗“【它】”,是在对抗布莱克家世代的宿命——就像自然界的客观规律,他反复画螺旋,反复研究反向齿轮,都是在重复祖父和父亲的挣扎。而埃利奥特·莫尔、埃利亚斯·莫尔,莫尔家的男人们,也在重复着“失去亲人、研究抄本、走向疯狂”的循环。

第二幕·亚瑟的解剖室与解离的自我

午后三点,亚瑟·怀特的解剖室拉着天鹅绒窗帘,只留一缕光落在病床上。托马斯·格林的左臂裹着三层纱布,纱布下的凸起像有生命般蠕动,每动一下,他的嘴角就会不受控制地咧开,形成一个诡异的螺旋弧度——和亚瑟父亲临终前的表情一模一样。

“医生,别拆纱布……”托马斯的声音沙哑,眼神涣散,“里面的‘东西’会说话。

“......”

“【它】在低语”托马斯顿了顿“【它】说你父亲没疯,他只是看清了——你的手不是你的手。”

亚瑟拿起听诊器,指尖刚碰到托马斯的胸口,就感到一阵冰凉——不是体温的冷,是像摸到深海海水的刺骨感。他想起父亲二十年前的样子:也是在这个解剖室,父亲解剖完1800年的灯塔管理员(第一个低语者)后,开始说“我的手不是我的手”,最后用手术刀挑断了手腕的神经,死时手里攥着半片透明的鳞片,左眼下方有颗淡褐痣。

“你上周在幽罗庄园修剪幽罗花时,看到了什么?”亚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他知道,对待这种有认知解离症状的患者,任何刺激都可能让他们彻底崩溃——就像父亲当年,只是看了一眼灯塔管理员的心脏(上面有螺旋印记),就彻底疯了。

托马斯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纱布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泛紫的皮肤——皮肤上布满了细小的螺旋状裂口,裂口深处泛着银灰色的光,像极了伦纳德实验室里的那片鳞片。“我看到……阁楼的窗户开着……”托马斯的呼吸急促,“里面飘出淡粉色的丝线,丝线上挂着照片……有阿尔弗雷德先生的,有莫尔夫人的,还有……你父亲的。”

解剖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伊索尔德·格林走了进来。她穿着墨绿色的长裙,裙摆绣着反向螺旋的幽罗花,手里拿着个银质小瓶,瓶身上刻着格林家的巫医标记。“亚瑟医生,让我来。”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伊索尔德走到床边,拧开银瓶,倒出几滴淡紫色的液体——是幽罗花精油,混合了南境海水蒸馏后的提取物。她把液体滴在纱布上,托马斯立刻安静下来,眼神里的疯狂褪去,只剩下空洞的茫然,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看世界。

“格林家世代是阿特拉斯渔村的巫医,我姑母是莉莉安·莫尔的母亲。”伊索尔德转过身,对亚瑟说,“怀特家世代是金斯波特的医生,世代都要解剖‘低语者’,世代都要被【它】标记。你父亲解剖了1800年的阿尔弗雷德·莫尔,你解剖了1828年的阿尔弗雷德·沃德,下一个解剖‘低语者’的,会是你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