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亚瑟的手猛地一抖,听诊器掉在地上。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左眼下方,那里没有痣,却感到一阵灼热——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皮肤下生长。解剖台的抽屉突然自动打开,里面放着父亲当年的手术刀,刀柄上缠着淡粉色丝线,线的末端挂着半片透明的鳞片,和托马斯纱布下的鳞片一模一样。

“你父亲没疯。”伊索尔德的声音带着雾的湿意,“他只是提前看到了真相:怀特家的医生,双手从来不是用来救死扶伤的,是用来帮【它】收集‘锚’的痕迹的。你现在解剖托马斯,和你父亲当年解剖灯塔管理员,做的是同一件事。”

亚瑟的视线突然模糊,解剖台变成了二十年前父亲的实验室,父亲的手正变成透明,手里的手术刀对着亚瑟的眼睛:“看清楚,儿子,这不是你的眼睛,是【【它】】的镜子。”当他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的右手正握着父亲的手术刀,刀尖对着自己的左眼下方,那里的灼热感越来越强烈。

窗外的雾飘了进来,在地板上凝成螺旋状的水痕。亚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正咧开螺旋状的弧度,和父亲、和托马斯、和所有被【它】标记的人一样。他突然明白,所谓的“解离”,不是疯癫,是看清了循环的真相——怀特家的男人,永远在重复“解剖-被标记-自我毁灭”的命运。

第三幕·埃利亚斯的蒸汽工坊与重复的寻找

黄昏五点,幽罗庄园的蒸汽工坊里,煤烟味混着幽罗花的香气。埃利亚斯·莫尔坐在工作台前,手里捧着母亲莉莉安的旧手记,纸页边缘缠着淡粉色丝线,在风里轻轻颤动。

第18页的字迹突然变得潦草,像是写的人在发抖:“1800年7月15日,阿特拉斯渔村的沙子变成了螺旋状。父亲把自己锁在阁楼里,说【它】来了。我抱着埃利亚斯(我的祖父),走进海里——不是逃跑,是‘锚’的使命。”

“使命?”埃利亚斯低声念着这两个字,膝盖上的疙瘩突然动了一下。他掀起裤腿,淡紫色的皮肤下,螺旋状的黑影已经蔓延到了大腿根,黑影的中心隐约浮现出母亲的脸——和莉娜左眼琉璃珠里映出的一模一样。

“咔嗒。”

身边传来轻微的齿轮转动声。莉娜坐在他旁边,金属制的手指正捡起海边的幽罗花瓣,花瓣在她掌心拼成一个反向螺旋。三年前,埃利亚斯在阿特拉斯渔村的废墟里找到她时,她的左眼还没有琉璃珠,胸口的齿轮也生了锈——是伊索尔德帮她换了新的核心,还装了这枚能映出“深渊痕迹”的琉璃珠。

莉娜的琉璃珠突然亮起,映出的不是工坊的景象,而是1800年的阿特拉斯渔村:地震后的海面上,莉莉安抱着婴儿(埃利亚斯的祖父),走进泛着淡紫光的海水里,她的身后,幽罗庄园的阁楼正奇怪地扭曲,形成一个螺旋状的维度入口。入口里飘出的淡粉色丝线,正缠上岸边的蒸汽机械——那是当时庄园里的灌溉齿轮,后来变成了第一代“深渊投影”。

“【它】们在找‘显性纯血’。”埃利亚斯的膝盖突然剧痛,他想起伊索尔德的话:“莫尔家的血缘分显性和隐性,显性纯血的左眼下方有痣,能成为深渊的锚;隐性纯血(比如埃莉诺)没有痣,是备用锚点。你祖父是显性纯血,你父亲是显性纯血,你也是显性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