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看似不经意的关心,或许都只是为了更细致地观察我,模仿我。
爱意与背叛,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
我第一次感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权势和谋略,在枕边人的算计面前,如此可笑。
翌日,我借口说身体不适,提前从公署返回。
没有惊动任何人,我避开了所有下人。
我径直,走向那间别院。
这一次,我没有在外面听。
我抬起手,推开了那扇门。
03.
门被推开的瞬间,我看到了此生最惊悚的一幕。
别院的正厅里,我的妻子萧瑾妤,正站在一个男人身后。
她握着他的手,手把手地,教他练习书法。
宣纸上,写着两个字。
顾昀。
我的名字。
那个男人,穿着我的月白色常服。
他坐在我惯用的梨花木椅上,坐姿、神态,甚至连握笔的姿势,都与我别无二致。
最可怕的是,他有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听见门响,两人同时回头。
萧瑾妤脸上的温柔瞬间凝固,化为惊慌。
那个“我”,则像是受惊的兔子,手中的毛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墨汁溅脏了衣袍。
空气,死一般寂静。
萧瑾妤的反应极快。
不过短短一瞬,她便恢复了镇定,甚至还对我露出一个惨淡的笑。
她走到我面前,挡住了那个男人。
“夫君……怎么提前回来了?”
我没有回答,目光越过她,死死地盯着那个“赝品”。
“他是谁?”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他……”萧瑾妤垂下眼睑,语气竟带上了一丝自嘲与哀怨。
“不过是妾身寻来的一个面首罢了。”
面首?
我几乎要气笑了。
“因他样貌与夫君有几分相似,夫君又时常忙于政务,妾身……聊以慰藉。”
她将一场足以诛灭九族的谋逆大罪,轻描淡写成了一桩闺阁风流韵事。
好一个聊以慰藉!
怒火在我胸中燃烧,几乎要将我的理智焚烧殆尽。
但我不能发作。
权臣的本能,在这一刻压倒了作为丈夫的屈辱。
我清楚地知道,一旦我点破那是个“影子”,是用来替代我的工具。
这个“谋逆”的罪名,不仅会扣在她头上,更会扣在我顾昀头上。
豢养死士,意图不轨。
皇帝正愁抓不到我的把柄,我这是亲手把刀递到了他手上。
整个顾氏家族,都将被我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必须忍。
我推开萧瑾妤,一步步走向那个男人。
他吓得瘫坐在地,浑身发抖。
我蹲下身,盯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有惊恐,有刻意模仿我的神情,却没有属于我自己的,那种运筹帷幄的灵魂。
他是一个空洞的复制品。
一个完美的假面。
我第一次,与自己的“影子”对视。
巨大的荒谬感和身份危机,几乎将我吞没。
我是谁?
他又是谁?
最终,我站起身,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我一言不发地转身,朝门外走去。
在我身后,萧瑾妤和那个“影子”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以为,我默认了这个荒唐的借口。
他们以为,我为了顾全大局,会咽下这口奇耻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