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监控清晰地记录下了接下来的一切:
画面里,只有我一个人。
只有我,周振,穿着深蓝色条纹睡衣,独自在客厅里。
我对着空无一物的窗户,疯狂地手舞足蹈,用拳头砸着空气,用身体撞击着看不见的障碍物,表情狰狞,嘴巴大张,显然是在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什么。
像一场彻头彻尾的、极其投入的、独角戏般的疯狂表演。
没有第二个“我”。没有戴手套的凶手。没有刀。没有血。什么都没有。
只有我,对着空气,发泄着莫名其妙的狂怒和恐惧。
我的血液一点点冷下去,冻结成冰。
原来……真的是我?我真的疯了?那些照片……那些幻象……
巨大的绝望和自我怀疑海啸般吞没了我。我瘫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屏幕里那个滑稽、疯狂、可悲的自己。
录像还在继续播放。
屏幕里,那个疯狂的我,最后一次用力地“撞”向“玻璃”,然后猛地向后弹开,跌坐在地上,靠着“玻璃”(实际上是空气),大口喘气,浑身发抖。
而就在这时——
因为我刚才那番剧烈“动作”,摄像头似乎被轻微震动,视角产生了极其细微的偏移。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偏移,让原本几乎拍不到的客厅窗户的一小条边缘,以及窗户玻璃上极小的一块反光区域,恰好被纳入了画面角落。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在那块指甲盖大小的、模糊的玻璃反光里——
映出了景象。
窗外的景象。
景象里,正是我刚才亲眼所见的、血腥无比的谋杀现场!那个长着我的脸、穿着我的睡衣的“我”,正在被戴黑手套的凶手用刀割开喉咙!
每一个细节,都和我的恐怖记忆严丝合缝!
而更让我全身血液瞬间冻结、灵魂出窍的是——
在那块小小的、模糊的反光里,还映出了客厅内部的景象。
映出了那个正对着空气发疯的、跌坐在地上的“我”的身后。
站着另一个人。
他就站在那个发疯的“我”后面几步远的地方,安静地看着,看着“我”对着空气嘶吼挣扎,看着窗外那场血腥的谋杀。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平静的、甚至是饶有兴味的……
微笑。
那张脸。
是我的脸。
玻璃反光中,那个站在疯狂的我身后,微笑着注视着“我”和窗外谋杀的人——
是我。
绝对是我。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深蓝色条纹睡衣,连因为刚才一番“折腾”而略显凌乱的头发都分毫不差。
唯一的区别是表情。
屏幕里那个对着空气发疯的“我”,脸上是极致的恐惧和疯狂。
而反光里,站在后面的那个“我”,脸上是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带着一丝玩味和欣赏的……微笑。
他在看戏。
看着“我自己”的死亡预告,看着“我自己”的疯狂表演。
时间在那一刻彻底停滞了。我的心脏似乎也停止了跳动,血液不再流动,呼吸僵在喉咙口。整个世界的声音都被抽离,只剩下显示器风扇单调的嗡鸣,和我太阳穴里血液突然重新疯狂奔涌的咆哮声。
冷。
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深入灵魂每一个缝隙的冰冷,从尾椎骨沿着脊柱瞬间爬满了整个后背,头皮一阵阵发麻,炸起无数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