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16点55分,部门经理老刘夹着一份文件,一脸假笑地走到我面前。
“小李啊,这个急,王厂长亲自要的,一份关于上个季度所有批次产品优良率的深度分析报告,下班前务必发到他邮箱。”
他把文件放在我桌上,特意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声音不大,但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命令意味。
周围的同事立刻投来同情的目光。
谁都知道,这种深度分析报告,没两个小时根本做不完。
这摆明了就是不想让我准时下班。
“好的,刘经理。”
我甚至没有抬头看他,只是平静地接过了文件。
老刘似乎对我的顺从有些意外,但随即露出了然的讥笑,仿佛在说:小样,还不是得乖乖听话?
他哼着小曲,踱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等着看我的笑话。
我拿起那叠厚厚的原始数据,目光飞快地扫过。
大脑像一台超级计算机,瞬间开始高速运转。
数据分类、模型建立、公式套用、图表生成……
这些流程,在我过去无数个默默无偿加班的夜晚,已经重复了成百上千次。
我曾经的“任劳任怨”,在这一刻,变成了我最锋利的武器。
我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快得只剩下一片残影。
屏幕上的数据和图表不断刷新、跳动。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只剩下键盘清脆的敲击声和我的心跳声。
16点59分45秒,我完成了最后一个图表的注释。
16点59分50秒,我将报告打包成附件。
16点59分55秒,我输入王厂长的邮箱地址。
16点59分58秒,我按下了发送键。
电脑右下角弹出“邮件已成功发送”的提示。
17:00:00。
下班铃声,准时响起。
我关掉电脑,拎包,起身。
经过刘经理办公室时,我看到他正靠在椅子上,得意洋洋地准备看我如何焦头烂额地加班。
当他看到我空着手、背着包、一身轻松地准备离开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冲到我面前,难以置信地指着我:“你、你……报告呢?”
“已经发到王厂长邮箱了。”我平静地回答。
“不可能!”他失声尖叫,“那么厚一摞数据,你怎么可能在五分钟内做完?”
“刘经理,”我看着他那张因震惊而扭曲的脸,第一次露出了微笑,“您是不是忘了,我做这份工作,已经五年了。”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径直走向打卡机。
“嘀——17:00:00”
清脆的打卡声,像是对我这场小型战役胜利的礼炮。
身后,是刘经理气急败坏的咆哮。
我能想象到,王厂长在办公室里打开邮箱,看到那份完美无瑕的报告时,脸色会是多么的精彩。
但这还没完。
几天后,生产线上一个关键的传送轴承突发故障,火花四溅,整条线都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手忙脚乱。
王厂长在对讲机里嘶吼,声音因为电流而失真,显得格外尖利。
“质检部!李晴!你给我留下来!今晚不把问题找出来,谁也别想走!”
这是赤裸裸的命令。
整个车间都安静了,所有人都看向我。
我拿起对讲机,看了一眼手表。
16点59分50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