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嘴唇抿得死死的，脸色好像更白了一点。但没有惊讶，没有慌乱，甚至没有疑问。这种平静本身，就极不寻常。
“我需要采集一下你的指甲样本。”我公事公办地说。
她猛地把手缩进了那宽大的袖子里，这个动作快得近乎本能。但随即，她又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把手伸了出来，摊开。指尖在轻微地颤抖。
旁边的女警上前，小心翼翼地用取样工具刮取她十个指甲缝里的残留物。
当她刮到右手中指时，我紧紧盯着那一点深色的痕迹。它被完整地取了下来，放入透明的证物袋。
样本被立刻送下楼，交给现场的技术人员。车里有一套便携的快速检测设备，虽然比不上局里的精密，但能做初步筛查。
我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看着楼下忙碌的人影。雨又大了起来，砸在别墅的窗户和屋顶上，噼里啪啦响成一片。那“嗒、嗒”的滴水声还在继续，像秒针一样，精准地敲在人的神经上。
小李走过来，脸色有些发青，大概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场面，又淋了雨，有点受不了这屋里的气味。“陈队，这女人怪怪的……她说误杀，可这……”
我没说话，心里的违和感越来越重。太整洁了，死亡时间对不上，她的平静，还有指甲缝里那点东西……
对讲机里突然传来技术员小刘的声音，带着一股压不住的急促和难以置信：“陈队！陈队！麻烦您下来一下！”
我的心猛地一沉。这种语气……
快步下楼。勘查车后车厢里，各种仪器闪着幽光。小刘手里拿着刚打出来的一张快速检测报告单，脸色的表情像是活见了鬼。
“陈队……”他把报告单递给我，手指有点抖，“这……这不可能……肯定是哪里搞错了……”
报告单上数据密密麻麻。我的目光直接钉在最后一行，那个比对结果上。
【指甲缝残留物DNA检测结果：与陈默，警号XXXXX，DNA样本匹配度99.99%】
匹配度99.99%。
我的DNA。
像有一道闪电顺着脊椎劈下，瞬间的冰冷从头顶灌到脚心。血液冲刷鼓膜的声音甚至盖过了车外喧嚣的雨声。
“……设备误差？”我的声音听起来不像自己的，干涩得厉害。
小刘猛摇头，脸色比我还难看，活像刚被雷劈过的是他。“反复……反复测了三遍！陈队，这……这他妈……”他咽了口唾沫，把后半句脏话硬生生憋了回去，眼神里全是惊骇和无法理解。
我的DNA？
怎么可能？
我猛地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再次劈头盖脸砸来，却丝毫浇不灭脑子里那团炸开的混乱和寒意。
我几步冲回别墅，楼梯在我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那个女人还站在主卧门口，维持着那个姿势，像被钉在了那里。
小李和另一个警员守在不远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疑虑。
我停在她面前，雨水顺着我的发梢往下滴，落在昂贵的地板上，积起一小滩水渍。
举起那个证物袋，里面是刚从她指甲里取出的那点微末的、却足以将我拖入万丈深渊的残留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