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最终,停在一扇雕花木门前。

“娘子在此等候。”老妪说完,躬身退入阴影里,消失了。

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里面是婚房。

触目所及,全是红。

红帐,红被,红桌围。

桌上燃着儿臂粗的龙凤喜烛,烛火跳跃着,将一切映照得光怪陆离。

空气里那股甜腻的霉味更重了,还混杂着一种奇异的、像是陈年香料又混着药草的味道。

我的目光飞快扫过。

烛泪堆积,缓慢滑落。

铺着大红鸳鸯桌围的圆桌上,酒壶酒杯静静摆着。

拔步床上,锦被厚重,绣着百子图,那些孩童的笑脸在烛光下显得有些扭曲。

安静得可怕。

只能听到烛芯偶尔爆开的噼啪轻响。

时间在死寂中流淌。

每一息都拉得很长。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很久,或许只是一瞬。

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不疾不徐,稳定得近乎刻板。

门被推开。

一个身影逆着门外昏暗的光走进来,高大,挺拔,穿着一身同样鲜红的吉服。

他转身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然后,他朝我走来。

喜帕遮挡了视线,我只能看到他脚上黑色的靴子,一步步靠近,停在咫尺之外。

心跳在胸腔里沉缓地搏动,计算着距离。

袖中的指尖微微绷紧。

预想中的掀帕动作并没有到来。

他只是站着。

一种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比任何粗暴的举动更令人窒息。

就在我几乎要率先动作时,他忽然动了。

他的手伸了过来,却没有碰喜帕,而是轻轻握住了我交叠放在膝上的手。

我的指尖猛地一颤,几乎要勾动袖中的机括。

强行压下。

他的手心是温热的,干燥,甚至称得上温暖。

指节分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却又奇异地克制,只是轻轻覆着。

这不对。

和预想的任何一种情况都不对。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低沉,清晰,没有任何醉意,也没有传闻中的暴戾或诡异。

反而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疲惫,以及一种刻意放缓的温和。

“别怕。”

两个字,轻轻落下。

我的呼吸屏住了一瞬。

“我与你一样,”他继续说,语速平稳,“是玩家。”

玩家?

这个词突兀地撞入耳中,与这个阴森诡异的古宅、与这场绝望的献祭婚礼格格不入。

“这副本,我刷了七次。”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在我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那动作不像狎昵,更像是一种陷入沉重回忆时的下意识行为。

“每次,新娘都会被这里的诅咒杀死。无一例外。”

我的手在他掌心下冰凉。

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间冲回心脏,又猛地沉下去。

袖中的毒针机括冰冷地贴着皮肤。

“我试过所有方法,无法破除,无法提前阻止,甚至无法看清那诅咒到底是什么。”

他的声音里浸染着一种深切的无力感,真实得令人心惊。

“它总会在新婚月内降临,带走……你们。”

“但这次,不一样。”

他的话语里注入一丝极淡的、却切实存在的希望。

“或许是因为次数,或许是因为别的。这次,我感觉到了不同。我们可以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