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停在一扇雕花木门前。
“娘子在此等候。”老妪说完,躬身退入阴影里,消失了。
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里面是婚房。
触目所及,全是红。
红帐,红被,红桌围。
桌上燃着儿臂粗的龙凤喜烛,烛火跳跃着,将一切映照得光怪陆离。
空气里那股甜腻的霉味更重了,还混杂着一种奇异的、像是陈年香料又混着药草的味道。
我的目光飞快扫过。
烛泪堆积,缓慢滑落。
铺着大红鸳鸯桌围的圆桌上,酒壶酒杯静静摆着。
拔步床上,锦被厚重,绣着百子图,那些孩童的笑脸在烛光下显得有些扭曲。
安静得可怕。
只能听到烛芯偶尔爆开的噼啪轻响。
时间在死寂中流淌。
每一息都拉得很长。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很久,或许只是一瞬。
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不疾不徐,稳定得近乎刻板。
门被推开。
一个身影逆着门外昏暗的光走进来,高大,挺拔,穿着一身同样鲜红的吉服。
他转身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然后,他朝我走来。
喜帕遮挡了视线,我只能看到他脚上黑色的靴子,一步步靠近,停在咫尺之外。
心跳在胸腔里沉缓地搏动,计算着距离。
袖中的指尖微微绷紧。
预想中的掀帕动作并没有到来。
他只是站着。
一种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比任何粗暴的举动更令人窒息。
就在我几乎要率先动作时,他忽然动了。
他的手伸了过来,却没有碰喜帕,而是轻轻握住了我交叠放在膝上的手。
我的指尖猛地一颤,几乎要勾动袖中的机括。
强行压下。
他的手心是温热的,干燥,甚至称得上温暖。
指节分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却又奇异地克制,只是轻轻覆着。
这不对。
和预想的任何一种情况都不对。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低沉,清晰,没有任何醉意,也没有传闻中的暴戾或诡异。
反而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疲惫,以及一种刻意放缓的温和。
“别怕。”
两个字,轻轻落下。
我的呼吸屏住了一瞬。
“我与你一样,”他继续说,语速平稳,“是玩家。”
玩家?
这个词突兀地撞入耳中,与这个阴森诡异的古宅、与这场绝望的献祭婚礼格格不入。
“这副本,我刷了七次。”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在我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那动作不像狎昵,更像是一种陷入沉重回忆时的下意识行为。
“每次,新娘都会被这里的诅咒杀死。无一例外。”
我的手在他掌心下冰凉。
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间冲回心脏,又猛地沉下去。
袖中的毒针机括冰冷地贴着皮肤。
“我试过所有方法,无法破除,无法提前阻止,甚至无法看清那诅咒到底是什么。”
他的声音里浸染着一种深切的无力感,真实得令人心惊。
“它总会在新婚月内降临,带走……你们。”
“但这次,不一样。”
他的话语里注入一丝极淡的、却切实存在的希望。
“或许是因为次数,或许是因为别的。这次,我感觉到了不同。我们可以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