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喝光了杯里的酒。酒精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别的什么在身体里窜起的热意。

他说得对。烂人真心。

我和他,都不是什么健康的人。

* * *

纠缠变本加厉。

他会在深夜打电话来,不说话,只听我的呼吸。有时是醉后的呓语,反复问为什么死的不是别人。

一次他深夜喝醉,用力敲我的门。我开门,他几乎倒进来,浑身酒气,眼眶通红。

“他有没有这样过?”他把我按在墙上,手臂横在我胸前,滚烫的呼吸喷在我颈侧,“有没有这样…发疯地找你?”

“没有。”我试图推开他,手下是紧绷的肌肉和灼人的体温,“陈默从不这样。”

“所以我赢了。”他低笑,重量完全压过来,头埋在我肩上,“他只会看着,只会等。而我敢发疯,敢恨,敢弄脏自己…所以他输了,我赢了…”

他的声音渐低,变成模糊的呓语。呼吸喷在我颈间,潮湿而滚烫。

我僵在原地。墙上冰冷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身前却是他火山一样发烫的身体。冰火交织。

最终我还是把他拖进了客厅沙发。他蜷缩着,眉心紧蹙,像个不安的孩子。手指却还死死攥着我衣角。

我一根根掰开他手指时,他喃喃自语:“…别走。”

那一刻,心里某根弦猝不及防地塌陷。

我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看着窗外天色一点点泛白。酒精和某种无形的绳索把我们捆在一起,沉向深渊。

* * *

周末他强行把我带去看海。陈默曾经和我们都提过想来的那片海。

海风很大,浪涛汹涌。我们并肩站在礁石上,谁也没说话。

“他应该会喜欢。”很久之后,江临开口。

“大概吧。”

“林深,”他忽然叫我名字,声音在海风里显得有点散,“如果我死在你前面,你会不会记得我?”

“不会。”我说。

他笑了,像是很满意这个答案:“撒谎。”

然后他毫无征兆地把我推下了礁石。下面不是深水区,但足以让我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我从齐胸深的水里站起来,怒骂的话还没出口,他却纵身跳了下来,溅起巨大水花。

他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按向他自己,额头抵着我的额头,浑身滴水,眼睛亮得吓人。

“看着我,”他命令道,声音沙哑,“别透过我看他。看着我,江临,恨你、缠着你的这个疯子!”

海浪一下下拍打着我们。他的眼睛像最深的海沟,要把我吸进去。

然后他吻了我。

那不是一个温柔的吻。充满了咸涩的海水味、掠夺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愤怒。像最后的告别,又像开始的宣誓。

我攥紧他湿透的衣领,回应了这个吻。同样凶狠,同样绝望。

我们在海浪里厮打、亲吻,像两个濒死的人争夺最后一口空气。

最后精疲力尽地倒在沙滩上。他压着我,手指深深陷进我肩膀的皮肉里,疼痛又清晰。

“我恨你,林深。”他喘息着说,眼睛红得可怕,“从他知道你,眼里就没有别人开始…我就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