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他……接了。”
“太好了!我就说嘛,高手在民间!他人怎么样?是不是那种仙风道骨的老艺术家?”
我脑海里浮现出江驰那张沾着油污的脸,和他那身结实的肌肉,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不,他不是老艺术家。”
“那是什么?”
“他……更像个野人。”
3.
第二天一大早,我雇了一辆小货车,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已经扭曲变形的金属支架残骸运到了江驰的废品站。
江驰似乎起得很早。我到的时候,他正赤着上身,只穿一条迷彩工装裤,用一根粗大的水管冲洗一个刚从泥里挖出来的、锈迹斑斑的铁疙瘩。晨光下,水珠顺着他流畅的背部肌肉线条滑落,闪着晶莹的光。
他看见我,只是用下巴朝院子中央的一块空地指了指,示意我把东西卸在那儿。
我指挥着司机把支架残骸轻手轻脚地放下,生怕再造成二次损伤。
那堆曾经精美无比的金属,现在看起来就像一堆毫无价值的垃圾,让我心疼不已。
江驰冲完手里的东西,随手抓起一块破布擦了擦手,就走了过来。他蹲下身,像个法医检查尸体一样,仔细地检查着支架的每一处断裂和变形。
“撞得够狠的。”他用手指敲了敲一根已经完全弯曲的支撑杆,发出沉闷的声响,“还好,核心的榫卯结构没全毁,有得救。”
听到“有得救”三个字,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那……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我迫不及待地问。
“不急。”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锈粉,“修复这东西,得先给它‘洗澡’,除锈,然后才是校正、重组。是个精细活儿,快不了。”
他说的“洗澡”,和我给植物清理根部泥土的过程有些像,但方式却粗暴得多。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用高压水枪、钢丝刷,甚至还有某种化学药剂,一点点地清理着支架上的锈迹和污垢。
刺耳的摩擦声和化学药剂的怪味,让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怕弄脏你的白衬衫?”江驰头也不抬地嘲讽了一句。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特意换了一件深色的T恤,但依然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我有些尴尬,索性不再说话,就在不远处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站着,履行我“监工”的职责。
这一站,就是一整个上午。
江驰干活的时候,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他不再是那个说话带刺、看起来有些不好惹的男人,而是一个专注到极致的工匠。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有力,没有丝毫多余。
我看着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个男人,明明生活在如此嘈杂混乱的环境里,可他工作时的那份沉静,却比我待在安静的植物工作室里时,还要来得纯粹。
中午,小马提着两个盒饭过来,一份递给我,一份给了江驰。
“林先生,吃饭了!驰哥特意给你点的,三素一荤,干净!”小马笑嘻嘻地说,露出一口白牙。
我有些意外地看了江驰一眼,他已经自顾自地打开盒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我打开饭盒,里面是清炒西兰花、番茄炒蛋、凉拌黄瓜,还有一小份糖醋里脊。确实很清淡,很“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