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没动，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划了个小弧线，他吸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吐出一道白烟，声音比夜风还凉：“装得不像。起来。”
顾长安心里骂了句娘，这冰疙瘩眼睛真毒。她哼哼唧唧，就是不起来，还试图挤出两滴生理性泪水博同情：“真崴了……疼死了……陆教官，您就行行好，扶我一把呗？”
她说着，还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朝着他军裤裤管的方向晃悠。
陆沉终于动了。
他迈步走过来，军靴踩在煤渣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他在她面前蹲下，隔着一点距离，没什么表情地审视她那只“受伤”的脚踝。
顾长安心里正窃喜“有门儿”，盘算着等他伸手就顺势倒他怀里——
下一秒，陆沉的手确实伸出来了，却没碰她的脚，而是直接捏住了她没受伤的那边小腿肚子，手指跟铁钳似的，精准地按在某个酸胀无比的穴位上。
“啊——！！！”顾长安猝不及防，一声惨叫冲破夜空，惊起远处树梢几只宿鸟。
那酸爽，直冲天灵盖！比真崴了脚疼一百倍！
“还崴吗？”陆沉松开手，声音平淡无波。
顾长安眼泪真的飙出来了，抱着小腿肚在地上滚了半圈，嗷嗷直叫：“不崴了不崴了！教官我错了！我跑！我立刻跑！”
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龇牙咧嘴地重新背上背包，一瘸一拐地继续跑，速度居然比刚才还快了点——纯属吓的。
陆沉站起身，重新摸出根烟点上，看着那个在黑暗中跌跌撞撞的背影，嘴角似乎极其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
等顾长安终于熬完那要命的二十公里，几乎是爬回终点时，天边都泛起鱼肚白了。她瘫在地上，像条离水的鱼，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陆沉掐灭烟头，走到她身边，阴影笼罩下来。
顾长安掀开眼皮，看见他那张冷脸，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
“还能喘气，死不了。”他居高临下地丢下一句，转身就走，“回去休息。早操照旧。”
顾长安对着他背影无声地骂了句脏话。
接下来的日子，顾长安跟陆沉彻底杠上了。
战术演练，她故意不按套路出牌，带着自己那组人横冲直撞，差点端了蓝军指挥部，虽然最后因为“友军损伤过大”被判犯规，但搅了个天翻地覆。总结会上，陆沉冷着脸还没开口，顾长安抢先举手，一脸无辜：“报告教官！我这叫打破思维定式，出奇制胜！虽然过程狂野了点，但精神值得鼓励！”陆沉盯着她，最后硬邦邦挤出一句：“歪理邪说。下次再无故脱离战术位置，绕演习场爬十圈。”
文化课考兵法理论，顾长安洋洋洒洒写了大半篇，核心思想就一个：打仗嘛，有时候就得靠感觉，莽就完了！看得老学究教官胡子直抖。卷子传到陆沉手里，他扫了一眼，批语龙飞凤舞：狗屁不通。重写。
食堂吃饭，顾长安故意端着餐盘晃到他隔壁桌，声音不大不小地跟同桌抱怨：“哎呀，这土豆烧得跟石头似的，硌牙。比不上我家厨子万分之一。”同桌吓得差点把脸埋进汤盆里。陆沉筷子都没顿一下，吃完起身，经过她身边时，目不斜视地丢下两个字：“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