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揉着发红的手腕,瞪着他冷硬的侧脸线条,心里的那点旖旎心思被疼痛和烈日蒸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此仇不报非君子”的熊熊斗志。
她咬咬牙,转身冲向了跑道。
夕阳西下,顾长安几乎是爬完最后半圈的,汗水糊了满脸,嗓子眼冒烟,腿沉得像是灌了铅。她被同寝的圆脸姑娘架着,一路哀嚎着拖回宿舍楼。
还没摸到门把手,舍监阿姨就探出头:“顾长安!楼下值班室,你哥电话!催三遍了!”
顾长安有气无力地挪到值班室,刚抓起听筒,那边就炸开一连串焦灼的男声,高低错落,简直像个小型辩论场。
“囡囡!怎么样?挨没挨欺负?吃的猪食能不能下咽?”这是大哥顾平章,操心老妈子。
“哪个王八蛋敢给你气受?名字番号报过来!明天哥就让他卷铺盖滚蛋!”这是二哥顾平旌,暴躁行动派。
“小妹,腿疼不疼?哥让副官给你送点西洋来的舒筋油?要不还是直接回来吧,念什么破军校!”这是三哥顾平津,溺爱无底线。
背景音里还有她爹中气十足的吼声:“哪个龟孙子敢罚老子的闺女跑圈?!老大!给你张世叔打电话!问问他们这破军校还想不想要经费了!”
顾长安把听筒拿远了点,等那边的声浪稍微平息,才懒洋洋地贴回去,虽然累得只剩半条命,眼睛却亮得惊人。
“停停停!瞎嚷嚷什么?我好着呢!”她清了清沙哑的嗓子,嘴角却一点点勾起来,像个偷吃了油的小老鼠,“买军校?俗不俗啊!”
她顿了顿,声音里蓦地注入一股兴味盎然的、志在必得的亮光,穿透了疲惫:“跟你们说,我发现了个顶级宝贝。”
“嗯?什么宝贝值得你这样?”大哥疑惑。
顾长安嘿嘿一笑,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男人!一个特别带劲的冰疙瘩!”
电话那头死寂了三秒。
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男的?!谁?!爹!我就说不能让她去!狼窝里扔小羊羔啊!!”
“陆沉!是不是那个新来的总教官陆沉?!我就知道那小子一脸短命相敢招惹我妹妹?!”
顾长安直接把听筒撂下了,任由它里面嗡嗡作响。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心里那点被罚跑的郁闷早没影儿了,只剩下熊熊燃烧的征服欲。
第二天一大早,紧急集合哨凄厉地划破晨雾。
全体生员睡眼惺忪地冲下楼,惊悚地发现站在操练场正前方的,不是往常的区队长,而是总教官陆沉本人。
他负手而立,军装一丝不苟,眼神比晨风还冷冽三分。
“今日起,由我亲自督导尔等操课。”他的目光慢悠悠扫过全场,最后精准地落在努力缩着脖子降低存在感的顾长安身上,“第一项,持枪匍匐前进。目标,正前方三百米,低桩铁丝网。”
队伍里发出一片压抑的哀嚎。
顾长安认命地抱起那杆沉重的训练用步枪,趴倒在地,开始在一片泥泞里艰难蠕动。泥土和草屑糊了一脸,枪托好几次撞到下巴,疼得她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