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沈砚舟似有所感,侧眸望去,唇角勾起一点几不可见的弧度。

"明天,全南城都会知道,沈家娶了位杀人犯。"

他抬手按下隔板,前后舱隔绝成两个世界。

车厢里暖气开得很足,姜风眠却觉得更冷,她双手放在膝盖上,背脊挺得笔直,像坐在审判席上。

沈砚舟把骨灰盒放到两人中间,指尖轻敲盒盖,声音低得近乎自语,"知遥,欠你的,我会让她一点点还。"

车子驶过十字路口,红灯变绿,雪花被轮胎碾成泥浆。

姜风眠望向窗外,监狱的铁门早已看不见,只剩茫茫雪幕。

她忽然想起出狱前夜,狱友许随说的话——

"风眠,别回头,回头就是深渊。"

可她已经坐在深渊里,连呼吸都带着冰碴。

"沈先生,"她开口,声音沙哑,"三个月之后,我能得到什么?"

沈砚舟正低头整理袖口,闻言动作一顿,抬眼看她,眸色深得像无星无月的夜。

"活着。"

他倾身向前,替她把一缕湿透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冰凉,"三个月后,如果你能让我满意,我让你父亲活着,让你自己——也活着。"

话音落下,他收回手,像完成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仪式。

车子右转,驶向沈宅,雪越下越大,前路白茫茫一片。

姜风眠握紧手,指甲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2

沈宅老宅在南城郊外的半山,车沿盘山公路绕了二十一道弯,铁艺大门才在雪雾里缓缓敞开。车灯扫过,一对石狮蹲在台阶两侧,鬃毛上积了冰碴,像被冻住的怒意。

迈巴赫停在照壁前,早有佣人撑着黑伞迎上来。沈砚舟先下车,绕到另一侧,车门开时,暖气与寒风对撞,姜风眠被冻得微微一抖。婚纱下摆早被雪水浸成暗色,撕裂的口子一路开到小腿,随着迈步,像咧开的嘴。

“下车。”沈砚舟伸手,掌心向上,指骨分明,腕上佛珠被雪光映得森冷。

姜风眠没动,他干脆俯身,一把攥住她手腕,把人半拖半抱扯下来。积雪滑,她高跟鞋一崴,整个人跌在他怀里,头撞到他胸口,发出一声闷响。男人低笑,声音贴着她耳廓,“投怀送抱?沈太太倒是懂事。”

话音未落,他已被她推开。姜风眠自己站稳,抬眼望向灯火通明的正厅——檐下红灯笼高挂,却因白炽灯太亮,显得那抹红病态又惨淡。

佣人递来一件黑色羊绒大衣,沈砚舟随手披到她肩上,指尖捏住领口,往下一拽,遮住那截暴露在外的锁骨疤,“别让人说我虐待新婚妻子。”

大理石台阶铺了防滑毡,每一步仍像踩在刀尖。正厅的门被两名保镖同时拉开,热气混着檀香扑面而来,姜风眠眼前一花,已站在众目睽睽之下。

长桌尽头,沈家老太爷端坐主位,龙头拐杖抵着地,金漆龙眼在灯光下怒睁。左手边是沈氏三位叔伯,右手边则坐着沈家女眷,最末空着的位置——留给沈砚舟。

“爷爷。”沈砚舟牵着姜风眠,停在长桌中央,“人我带来了。”

没人应声,只有壁钟“咔哒”一声,指向九点整。

老太爷抬眼,目光掠过姜风眠,像钝刀割肉,“杀人犯也配进我沈家?”

话音落下,左手第一位三叔立刻拍了桌,“砚舟,你胡闹也要有个限度!知遥尸骨未寒,你娶谁不好,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