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强迫自己死死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我忽然明白了。
在娇蓉面前,弦逸才是一个完整的艺术家,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在我面前,他只是一个被照顾得很好的丈夫。
我的爱,给了他安稳,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却也像那个梦里的笼子,困住了他灵魂里最渴望燃烧的部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片竹林的。
等我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我像往常一样,淘米,洗菜,炖上弦逸爱喝的排骨汤。
等弦逸回来时,汤的香气正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他看到我平静的脸,眼神有些闪躲。
“回来了。”我对他笑了笑,语气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
他换下外衣,我自然地接过来。
那股熟悉的、清冽的枯草香气,立刻钻进了我的鼻腔。我的手顿了一下,指尖微微颤抖。
但我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将衣服拿去了待洗的篮子里。
饭桌上,我没有质问,没有哭闹,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我只是在饭后,等他喝完最后一口汤时,状似无意地,轻声对他说:
“弦逸,如果你觉得在馆里拉琴太压抑,可以多出去走走。”
他端着碗的手僵住了。
我抬起头,迎着他惊疑不定的目光,继续说:
“或者……把书房里那把大提琴拿出来擦擦吧,放了这么久,都快生锈了。”
“婉儿,你……”
弦逸震惊地看着我,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和一种更深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愧疚。
我的包容,像一根比锁链更柔软的绳索,将他缠得更紧,让他动弹不得。
他不知道,我并非圣人。
我只是在亲眼目睹了那片竹林里的场景后,在绝望中反复地问自己一个问题:
如果我用哭闹和指责,强行把他从娇蓉身边拉回来,我会得到什么?
一具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吗?
那么,我此刻的包容,究竟是在拯救他,还是在用一种更残忍的方式,将他推向更彻底的放纵和毁灭?
我没有答案。
04
我意识到,青云县这个小地方,就是滋生这段禁忌之恋的温热土壤。
空气太沉闷,人心太压抑,弦逸的天才无处安放,才会轻易被娇蓉那样的野火点燃。
我必须带他离开这里。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疯狂地在我脑中滋长。
我找到了在省城文化厅任职的大哥磐石。
大哥是我唯一的亲人,性子传统、严肃,向来看不惯弦逸那股“艺术家”的清高劲儿。
我将事情避重就轻地说了,只说弦逸在青云县发展受限,我想为他谋个更好的前程。
磐石坐在红木椅子上,喝着茶,一眼就看穿了我的伪装。
“婉儿,你别瞒我了。县里那些风言风语,当我听不到吗?”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兄长的威严,“男人犯了错,就该狠狠打醒他!你这样忍气吞声,还上赶着为他铺路,是纵容!是妇人之仁!”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却被我强行忍住。
“大哥,他不是普通的男人,他是艺术家。”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的灵魂病了,打骂只会让他彻底枯萎。你帮我,把他调到省城的乐团去,那里有更大的舞台,有真正懂他的人,能让他忘了这里的泥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