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客厅里恢复了死寂。
我再也忍不住，从墙角走了出去，死死地盯着他。
他看到我，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刻。
“你都听到了？”
“为什么？”我的声音在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为什么要给她钱？我成了你们交易的货物吗？”
“这不是交易。”他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愧疚，“这是补偿。是我……欠她的。”
“欠她的？那你欠我什么？”我歇斯底里地吼道，“你欠我一个正常的身体！欠我一个完整的家！你用五十万打发了她，那你准备用什么来打发我？”
面对我的质问，他没有辩解，只是深深地看着我，那目光穿透了我的愤怒，直抵我心底最深的恐惧。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惊雷一样在我耳边炸响。
“我给不了你正常的身体，也给不了你完整的家。我能给你的，只有真相。”他指了指我还在隐隐作痛的左手手腕，“这东西，不是诅咒，也不是病。它是一种……力量的雏形。而那个盒子里的黑石，不是药，它叫‘镇石’，它的作用不是治疗，而是压制。”
“压制？”我愣住了。
“对，压制。”他走到我面前，目光灼灼，“林翘，你身体里有一个怪物。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像我一样，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压制它，做一个看起来和普通人差不多的‘瘸子’。第二……”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道：“学会控制它，驾驭它，成为它。”
3
成为它？
这三个字像三根冰锥，狠狠刺入我的大脑。我看着林建东，试图从他平静的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但我只看到了深不见底的认真。
“你在说什么疯话？”我后退了一步，声音里充满了戒备，“什么怪物？什么驾驭它？我只想做个普通人！”
“普通人？”他自嘲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无尽的苍凉，“从你手腕上长出第一块石斑开始，你就注定和‘普通’这两个字无缘了。林翘，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你被它吞噬得更快。”
他的话让我不寒而栗。吞噬？这个词太过恐怖，我甚至不敢去想象那会是怎样的场景。
“你……你也是这样？”我盯着他，忽然想起了他卧室里那个一模一样的木箱子。
林建东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卷起了自己的右腿裤管。
借着客厅昏暗的灯光，我看到了让我永生难忘的一幕。他的右小腿，从膝盖以下，完全不是人类的血肉之躯。那是一条由灰黑色岩石构成的腿，上面布满了嶙峋的纹理和深刻的裂缝，仿佛是直接从山体上凿下来的一段。它看起来坚硬、沉重，毫无生命气息。
我倒吸一口凉气，捂住了嘴，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
难怪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微的不自然，难怪他总是一个人孤独地坐着。他不是瘸子，他……他的一部分，已经变成了石头。
“我选择的是第一条路。”他放下裤管，重新遮住了那个骇人的秘密，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压制。用镇石压了三十年，结果就是这样。它没有继续蔓延，但这一部分，也永远变不回来了。我成了一个……不完整的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