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卡在喉咙里。河岸空空荡荡。刚才狗蛋站着的地方，只剩下几道被树枝抽打出的凌乱水痕。
“狗蛋？”
没人应。河水哗哗地流。
我往前紧走几步，到了岸边。河心一团东西在扑腾，水花混乱地炸开。是狗蛋。他的脑袋在水面上一冒一冒，手臂胡乱地挥舞，拼命想抓住什么，却只是把水搅得更浑。他离岸越来越远。
“狗蛋！”我尖叫起来，下意识地朝他伸出手。可那段距离，我无论如何也够不到。
“来人啊！救命！狗蛋掉河里了！”我朝着村子方向声嘶力竭地喊。这个时间，男人们多半聚在村口那根杆子旁抽烟吹牛，女人们则在更远处的田里忙活。河岸边空旷得吓人。我的喊声撞在沉闷的空气上，弹回来，显得又薄又弱。
我又喊了几声，嗓子眼涌上一股铁锈味。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上游方向的河对岸直起腰。是个生面孔，穿着不像本村人，大概是个想抄近路绕过村口杆子、却在水边迷了路的外乡人。他显然听到了动静，正朝这边张望。
“叔叔！叔叔！快救救他！我朋友掉水里了！”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隔着河对他拼命挥手，指向狗蛋挣扎的位置。
那男人跑到对岸河边，看着河里的情况，脸上显出焦急和慌乱。“我……我不会水啊！”他冲我喊，“孩子，你看着他！我去找人！找东西！”
说完，他扭头就朝着离河岸最近的狗蛋家方向跑去，脚步踉跄。
我留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狗蛋。他扑腾的力气明显小了，手臂挥动的幅度越来越缓，冒出水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河水好像变得更有力，正一点点把他往下吞。时间变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石头沉底一样慢。
那个叔叔还没有回来。
恐惧像冷水一样浸透我的四肢。我不能就这么看着。我也朝着狗蛋家跑，想看看那个大人为什么这么久还不回来，是不是需要帮忙。
离狗蛋家那低矮的土坯院墙还有十来步，我就听到了争吵声。一个尖利的老妇人的声音，是狗蛋奶奶。
“……我家晾衣服的竹竿，凭什么给你？强盗吗？”
“大婶！是有人掉河里了！是个孩子！我就借你的竹竿用一下，捞人！”是那个外乡叔叔焦急的辩解。
“掉河里了关我什么事？淹死算了！抢东西抢到我家来了？没门！”狗蛋奶奶的声音更高了，带着一种蛮横的泼辣。
我冲进院子。看到那个外乡大叔正试图去拿靠在墙边的一根长竹竿，而狗蛋奶奶死命拽着另一头，整个人几乎吊在竹竿上，眼看就要往地上坐，开始她惯常的撒泼打滚。
“奶奶！”我喘着粗气，声音发颤，“是狗蛋！是狗蛋掉水里了！快把竹竿给他啊！”
狗蛋奶奶的动作瞬间定格。她扭过头来看我，脸上的凶狠表情像冰面一样裂开，露出底下的惊愕和恐慌。“啥？……狗蛋？”
“快啊！”我几乎是在尖叫。
竹竿立刻从她手里松脱了。她反而比那个叔叔更急，一把抢过竹竿，声音都变了调：“在哪？快！快带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