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半途而废？」陆薇低声问。
回答她的是洞道深处忽然传来的一声沉闷碰击，如石块坠地。
三人对视片刻，韩启明示意左侧洞道。那是唯一出现脚印的方向。
***
左洞道地面倾斜，砖缝滋长灰白菌丝，踩上去发出软糯闷响。墙上间或出现细小手印，似潮湿后留下的盐霜轮廓。
十米后，洞道豁然开阔，形成一个半圆拱厅。拱厅顶铺嵌彩色玻璃，但岁月与土压使其碎裂，仅残存几块色片，透过头灯反射怪异玫瑰色光斑。
中央摆着一张陈旧木桌，桌面覆尘，却被抹出一条清洁轨迹。轨迹尽头是一只旧式录音机，红灯闪烁，正在播放。
沙沙——
「……如果有人找到这台记录……请记住……孩子不是鬼……是被锁在记忆里的活人……救她……」
声音嘶哑，字句被电流噬咬，男女声交替，似痛苦拉锯。最后一秒，「救她」变形拉长成尖叫，然后录音停止。
陆薇僵在原地，那哭腔与她梦魇中孩童哭声重合。
韩启明上前检查录音机磁带。磁带标签上用铅笔写着：2004.1.6。
「你几岁那年？」他问。
「七岁。」陆薇声音微颤。1997 是事故年份，2004 是她搬离旧城前最后一次失踪记忆。
她抬头时，发现拱厅另一侧墙面挂着多张泛黄照片，用锈钉钉成圆弧。照片中央皆是那栋别墅，每一张外墙颜色、窗框装饰略有不同，显示不同年代修缮痕迹。而照片边缘，则密布孩子的侧影——模糊、透亮，像曝光事故却又在相同位置重复出现。
最古老的一张照片下方，贴着一条报纸剪影：
「1921 年 1 月 6 日，东岭别墅工地意外垮塌，一名工头之女失踪。」
日期再次是 1 月 6 日。
卢工程师低声：「循环的日子，循环的事故。」
忽然，录音机自动弹出磁带，啪地落在地上。拱厅的灯光同时跳动，墙角阴影像液体般膨胀，向中央桌子吞涌。
「撤！」韩启明扯住陆薇。
三人转身奔向来路，却听井口方向传来井盖撞击，上方铁梯发出咣啷震动。有人在拉绳索。
头灯光柱摇晃，洞道顶开始落土。陆薇回头一瞥，拱厅桌上竟坐着那只熊玩偶，黑豆眼无声注视。
***
他们奔至井底，发现垂绳被割断。铁梯最上方传来脚步声，随即一桶不明液体被泼下，刺鼻油味扩散——汽油。
韩启明急吼：「戴面罩，退入右侧洞道！」
火光瞬间自井口爆燃，灼热气浪卷入竖井。陆薇扑入洞道，火舌舔到背部安全衣，熄灭前留下一片焦痕。
右洞道呈上坡弧形，似通向地表。火势在竖井轰鸣，照亮洞壁一张张褪色壁画：孩子牵着熊，站在燃烧的房子前。
跑出百米，前方出现一道木门。韩启明撞门而入，刺眼自然光猛然扑面——他们跌入别墅主楼地下室，一扇被家具掩埋的老门后。
卢工程师拖过沉木柜抵门。火焰咆哮声隔着墙壁仍可听见，但氧气充足。
陆薇抬头，看见地下室天花板的水渍轮廓与照片中的相同，形如一只张开的手。
而地面中央，一块被灰布覆盖的长形物凸起。她掀开布，现出一副年代久远的婴儿木棺，棺盖刻着三个字母：L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