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柳氏立刻心疼地打断,“什么鸠占鹊巢!你就是我的女儿!是娘的心头肉!那丫头……”柳氏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最终带着一种刻意的冷漠,“她流落在外多年,性子早已定了,哪里及得上瑶儿你知书达理、温婉可人?你莫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安心养好身子才是正经!”
“就是!”沈怀璋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充满了不屑,“瑶姐姐,你跟她比什么?一个乡下野丫头罢了,粗鄙不堪,上不得台面!她连给你提鞋都不配!这府里,永远只有你一个大小姐!她算什么东西!”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维护。
沈意端着炖盅的手,猛地一颤。滚烫的汤汁从盅沿晃出些许,泼在她手背上,瞬间灼起一片红痕。尖锐的疼痛传来,却远不及心口那骤然被撕裂的冰冷和钝痛。原来,在母亲和兄长眼中,她这个流落在外的亲生骨肉,竟如此不堪。她只是一个“野丫头”,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存在,甚至连“鸠占鹊巢”的愧疚都不配得到,只配得到彻底的否定和鄙夷。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眼底瞬间涌上的酸涩。手背上的灼痛感反而让她混乱的头脑有了一丝清明。她稳了稳心神,面无表情地掀帘走了进去,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听见。
“母亲,莲子羹来了。”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柳氏和沈怀璋看到她进来,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随即又恢复了常态。柳氏“嗯”了一声,示意她放下。
沈意将炖盅轻轻放在沈瑶榻前的小几上。就在她转身欲退开的瞬间,变故陡生!
一直安静看着她的沈瑶,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她忽然伸出手,像是要自己接过炖盅,手指却“不经意”地、极其精准地撞在了沈意端着炖盅还未完全收回的手肘上!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
“哐当——!”
滚烫的莲子羹连同那精致的白瓷炖盅,在沈瑶的惊呼声中,倾泻而下!大半滚烫粘稠的羹汤,尽数泼洒在沈瑶盖在腿上的锦被和她裸露在寝衣外的一小截手腕上!
“啊——!”沈瑶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猛地缩回手,手腕上瞬间红了一大片,她痛得浑身发抖,眼泪汹涌而出。
“瑶儿!”柳氏魂飞魄散,扑了过去。
“姐姐!”沈怀璋目眦欲裂,猛地站起身。
“怎么回事?!”柳氏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猛地抬头,那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箭,狠狠射向还僵立在原地、手上也被溅到零星热羹的沈意。那眼神里没有一丝询问,只有滔天的怒火和认定她就是罪魁祸首的滔天恨意,“你这孽障!你想烫死瑶儿吗?!”
沈意的手背上,被溅到的汤汁烫得火辣辣地疼,但她的心却像是掉进了冰窟。她看着沈瑶痛得扭曲却掩不住眼底深处那一丝得逞光芒的脸,看着柳氏和沈怀璋那恨不得生吞了她的眼神,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
“不是我……”她嘴唇翕动,声音干涩地辩解,“是她自己撞……”
“住口!”柳氏厉声打断,那声音尖刻得几乎能刺破耳膜,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滔天的愤怒,“你还敢狡辩!我亲眼所见!这么多人看着,你还敢把脏水泼到瑶儿身上?她病成这样,难道还会自己烫自己不成?!好狠毒的心肠!果然是乡下养出的刁钻性子!瑶儿若留下半点疤痕,我唯你是问!”她一边厉声斥骂,一边手忙脚乱地用帕子擦拭沈瑶的手腕,心疼得眼泪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