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回答,只是低头收拾仪器。
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里,治疗室里只剩下仪器的嗡鸣声,我蹲在地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碎成一片。
五点半,我刚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小夏突然跑进来:“一琪姐,楼下有人找你,说是……陆沉的妈妈。”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赶紧擦干眼泪下楼。
陆阿姨站在诊所门口,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看到我瞬间变了脸色,布包“哐当”砸在地上,里面的鸡蛋碎了一地,黄色的蛋液混着蛋壳。
“信一琪!你还有脸出来!”
她冲过来,指着我的鼻子,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刮过玻璃,“我家老陆都死七年了,你爸妈还在外面逍遥快活,你凭什么在这里当医生,赚安稳钱!你每个月还的那几千块,够还我家一条命吗?”
周围的客户和路人都围过来,指指点点,有人还拿出手机拍照。
我低着头,任由蛋液顺着裤腿往下流,手指攥得发白。“陆阿姨,对不起,我会尽快把剩下的十万块还上,您再给我点时间,我……”
“十万块?”她冷笑一声,伸手抓住我的头发,把我的脸往旁边的墙上撞。
“我家老陆的命,你还十万块,就想抵消你爸妈的罪?信一琪,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死了,我就当你替你爸妈赎罪了!”
头皮传来尖锐的疼,我却没敢反抗,这些年,陆阿姨找过我很多次。
“妈!你住手!”
熟悉的冷硬声音响起,我感觉抓着我头发的手松了。
陆沉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攥着陆阿姨的手腕,力道大得让陆阿姨疼得叫出声。“你闹够了没有?”
他把我拉到身后,用身体挡住我,
“阿沉!你帮她?你忘了你爸是怎么死的了?”
陆阿姨哭起来,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掉,“当年要不是她爸妈,我们家能变成现在这样吗?你这个白眼狼!”
陆沉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神暗了暗,我能感觉到他握着我手腕的手在发抖。
可他还是护着我:“当年的事,跟她没关系。以后你别再来找她麻烦。”
陆阿姨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最后狠狠瞪了我一眼,捡起地上的布包走了。
2、
诊所门口恢复了安静,我看着裤腿上的蛋液,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小声说,声音还在发颤。
陆沉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蹲下来,帮我擦裤腿上的蛋液。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偶尔碰到我的皮肤,烫得我心跳加速。“你住在哪?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我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手。
我不能让他看到我租的那个只有六平米的地下室。
晚上只能开着小夜灯睡觉,被子上还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我怕他看到我洗得发白的床单,怕他看到我放在床头的还债计划表,怕他看到我这七年过得有多狼狈。
可他没放我走,转身把我塞进停在路边的黑色SUV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