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超越以往任何一次的痛。仿佛整个宇宙的重量都压了下来,要将我这点“僭越”的念头碾磨成最基本的粒子。
冰锁深深陷入我的鳞甲,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更多的金色血液从被割裂的伤口中渗出,尚未滴落便被冻结成诡异的琥珀状晶体,挂在狰狞的锁链上。
我在对抗。对抗这施加了亿万年的刑罚。不是为了挣脱——那依旧遥不可及——而是为了维持那滴血所带来的……“污染”。
时间,那无形无质的牢笼,确实被“弄脏”了。
就在那少女所在之处,法则出现了极其细微的紊乱。像绝对平滑的水面落入一颗尘埃,荡开了一圈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涟漪。
她身体上的冰晶开始融化。
不是被热量,而是被一种更根本的力量排斥开来。时间在她周围小范围地扭曲了,拒绝再以“凝固”的形式作用在她身上。
她心口处,一点微弱的、几乎熄灭的光,重新开始闪烁。缓慢,但顽强。
砰……
砰……
心跳。
那心跳声微弱得几乎不存在,却像战鼓,敲打在死寂的冰渊里,敲打在我的感知中,与法则锁链的轰鸣形成诡异的对抗。
她身体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极轻的、痛苦的呻吟。长长的睫毛上冻结的冰霜化为细小的水珠,然后被周遭的极寒瞬间重新气化。
她的意识在复苏,被那滴血强行从永恒的沉寂中拖拽回来。巨大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率先苏醒,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蜷缩成一团。
她茫然地睁眼,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绝望的冰壁和上方无尽的黑渊,还有……近在咫尺的、我那被无数恐怖锁链贯穿的、庞大无比的身躯。
记忆回流。
攀爬。绝望。触碰。还有……那轰入她脑海的、冰冷恐怖的意念风暴。
她猛地向后缩去,直到脊背抵住冰冷的渊壁,退无可退。她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仿佛看着宇宙间一切恐怖的聚合体。
但在那恐惧深处,还有别的东西。一丝茫然的……生机。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灼烫的触感。
“……为什么?”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还活着。更不明白,那似乎要碾碎她的恐怖存在,为何……没有让她彻底消失。
我的意念扫过她,比之前更加沉重,带着承受反噬的痛苦所带来的暴戾。
“你的‘记号’,”我的意识轰鸣着,压制着冰锁带来的剧痛,“太浅了。”
她怔住,茫然地睁大眼睛。
“凡人的血……太容易擦除。”我继续道,意念中翻涌着被禁锢的怒火与一种她无法理解的烦躁,“既然要留下,就留下点……时间也难以磨灭的东西。”
她似乎懂了,又似乎更害怕了。她环抱住自己依旧冰冷的身体,牙齿咯咯作响,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我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和正在渗出的金色血液上。
冰锁的咆哮暂时平息了一些,但那无处不在的压制力依旧令人窒息。法则的反噬从未停止,只是从狂暴的浪潮变成了持续碾压的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