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樱倒台的速度比我想象的更快。帝王恩宠，原来薄脆如纸。一点猜疑，几声哭诉，就能彻底摧毁。真是…无趣得很。
接下来几日，宫里风声鹤唳。青樱格格因“巫蛊厌胜、窥测圣意”之嫌被废黜名号，打入冷宫的消息，像一场无声的雪，覆盖了紫禁城每一个角落。人人自危，噤若寒蝉。
皇帝弘历似乎也因此事郁结于心，或是那香粉的余效未散，脾气愈发阴晴不定，连朝政都懈怠了几分。太后甄嬛那边倒是没什么动静，深居简出，静观其变。
我需要一个新的跳板。一个能让我离开这御花园杂役处，稍微靠近权力中心的地方。
机会很快来了。
因着前朝事忙（或许也是为了避开后宫这些烦心事），弘历连日宿在养心殿偏殿，批阅奏折至深夜。伺候笔墨的一个小太监一时不慎，打翻了一个重要的茶盏，虽未烫着皇上，却污了几份刚呈上来的折子。
龙颜震怒。那小太监当场被拖下去杖毙。首领太监王钦也被斥责办事不力。
整个养心殿伺候的宫人吓得魂飞魄散，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尤其是近身伺候的活儿，一时竟成了烫手山芋，谁都不敢往前凑，生怕下一个掉脑袋的就是自己。
消息传到御花园时，我正被管事指派着修剪一盆罗汉松。
“一个个没用的东西！这点子事都办不好！惹得万岁爷动大气！”管事太监急得团团转，“眼下可好，哪里去找个手脚麻利、又沉稳仔细的去顶上？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差事！”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都缩着脖子，恨不得把自己藏进土里。
我放下剪子，走上前一步，低眉顺眼，声音却清晰：“公公，奴婢愿意去试试。”
管事太监一愣，上下打量我，像是才认出我是谁，顿时嗤笑：“你？阿容？你平日连句话都说不利索，去了养心殿，怕是吓得尿裤子！滚回去剪你的树枝子！”
“奴婢以前在家时，常为父亲伺候笔墨，略懂规矩。”我依旧低着头，语气却平稳，“奴婢不怕死，只怕办不好差事，给公公您丢人。若公公给奴婢这个机会，奴婢必定拼死做好，绝不敢有半分差错。”
那管事太监将信将疑，但眼下实在无人可用，看我态度坚决，不像平时那般畏缩，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占了上风。他烦躁地挥挥手：“罢了罢了！就你吧！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出了岔子，仔洗你的皮！”
“谢公公。”我福了一礼，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暗光。
养心殿偏殿。空气凝滞得如同结了冰。
龙涎香的气息浓郁得几乎让人窒息，混合着墨香和一种无形的、属于帝王的威压。弘历坐在御案后，脸色阴沉，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昨夜又未曾安眠。地上跪着两个小太监，正战战兢兢地擦拭着地毯上残留的水渍和茶叶痕迹。
王钦看到我进来，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一丝不耐，低声呵斥：“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新沏的茶端上来！动作轻点！没眼力见的东西！”
我依言上前，脚步放得极轻，几乎听不到声音。端茶、上前、放置，动作流畅平稳，杯盏与桌面接触，没有发出一丝磕碰的声响。然后，我安静地退到一旁阴影里，垂手侍立，呼吸都刻意放得轻缓，努力将自己缩成一个毫无存在感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