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豪凑过来看热闹,手指头点着屏幕啧啧称奇:「二十万娶个舞蹈生,按她朋友圈那劈叉视频算,一字马两万块,贵是贵,但比娶个花瓶值。」
我抬脚踹他凳子,鞋跟磕在铁腿上「当啷」响,自己心跳却跟擂鼓似的咚咚撞肋骨:知夏的彩礼付了,林雪那边的试管费还悬着呢。生殖中心的报价单在我兜里揣得发皱,一次全套检查加冻精 18 万,白纸黑字写着「概不赊账」,万一失败就得再来一次,活脱脱个无底洞。
「先回血。」我拽过「暂停营业」的牌子,反面用马克笔龙飞凤舞写:通宵拼场《冥婚》城限独家,998 一位,上限十人。阿豪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你疯了?平时 198 都得求爷爷告奶奶才有人来!」
「爱来不来,老子现在卖的是救命票。」我拍了张店里棺材道具的照片发朋友圈,配文:「恐怖本+真人灵异互动,敢挑战的速来,胆小勿扰。」没想到半小时就满员,还有俩妹子私聊加价到 1500,只求离 NPC 近点。我看着她们头像里精致的自拍,突然明白——她们哪是来玩本的,是冲我哥昨天上的热搜#金融新贵 32 岁年会猝死#来的,想蹭点豪门悲剧的晦气当谈资。
凌晨,店内漆黑一片,仅余一盏惨白射灯悬于天花板,直直照着哥哥的遗像。我裹着磨人的租来孝服,蜷缩在剧本杀房间角落。客人推门带进的风扬起孝服下摆,我猛然扑出拽住穿洛丽塔裙妹子的衣角。她惊叫着躲进男伴怀里,手机却不停,对着遗像疯狂连拍。闪光灯亮起的刹那,哥哥西装照里的笑容,仿佛正嘲讽我的狼狈。
散场时我数了整整一万三,钞票上沾着客人带进来的香水味,混着店里的香灰味,闻着像烧给死人的冥币。我蹲在女厕所数钱——男厕被吐得满地狼藉,根本下不去脚。刚数到第五张,厕所门「吱呀」开了,一双米色拖鞋踩进来,鞋尖沾着点泥。
我一抬头,手不自觉地哆嗦了下。林雪站在我跟前,身上套着件黑色真丝睡裙,外头还披了件起球的旧外套——这不就是我哥三年前天天穿去上班的那件吗?她左手拎着个保温饭盒,在她眼下的黑眼圈上蒙了层雾。
"阿豪说你明天要去......"她喉结滚动,把后半句话咽回喉咙深处,"我炖了牛鞭汤,趁热喝。"
「姐,你这是……」我盯着她素颜的脸,眼底下的青黑比我还重。
」她声音低得像蚊子叫,却带着冰碴子,「顺便说个事——银行刚发短信,你哥信用卡欠了八万,现在追着我要。逾期的话他们会起诉冻结遗产,试管费就黄了。」
我手一抖,保温桶盖「哐当」掉地上,汤洒在裤腿上,烫得我腿肚子发麻。八万,抢银行都没这么快。林雪盯着我,眼神像 X 光机,能穿透我裤兜里那点可怜的现金:「我不管你去卖肾还是卖店,三天内填上。否则协议作废,我亲自去医院把孩子打掉。」
她转身走时,拖鞋「啪嗒啪嗒」踩在瓷砖上,每一步都像踩在我肺管子上。我蹲在马桶旁捡起桶盖,把剩下的牛鞭汤一口闷——汤里飘着的枸杞,烫得舌头起了泡,却尝不出味,只觉得苦,从嗓子苦到心口。
我看着天花板晃悠的灯管,突然懂了三明治的滋味:上边是林雪这座冰山,下边是宋知夏这个火海;我夹在中间,像块快烤焦的面包,被夹得稀碎还不敢掉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