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的呼吸骤然一滞,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蜷起。记忆如决堤的洪流般涌来——三年前的雁门关,大雪纷飞,她一身染血的战甲,将那枚虎符递到他面前,眉眼间满是少年气:“萧衍,这天下你想守,我便助你。等平定了战乱,我们就去江南,看你说过的十里桃花。”可后来……那场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他赶到镇北侯府时,只看到满地的尸体,和她倒在血泊里的身影,他以为她死了,直到三个月前,在城郊的破庙里发现了昏迷的她,那时她已没了所有记忆。
“王爷,”凤栖梧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眉骨,指尖的温度让萧衍浑身一僵,她似在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梦境里的幻影,“我若想起一切,想起你我之间所有的过往,你可会惧我?”
窗外忽然起了风,卷起案头的一张密信,信纸边角的“镇北侯叛国”四个字,恰好落在萧衍的视线里。他瞳孔骤缩,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栖梧,信我。”掌心传来的温热透过衣袖传来,却触不到她眼底的半分温度。
夜色渐深,凤栖梧倚在窗边,看着天上的月亮,指尖摩挲着腰间的青玉。青玉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幽光,像是在指引着什么。忽然,她听到窗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紧接着,耳畔响起一个极低的女声:“主子,密道已通,可往侯府遗址。”
是青鸾!她的暗卫首领!凤栖梧握玉的手紧了紧,指腹传来玉石的凉意,让她瞬间清醒。镇北侯府的遗址里,一定藏着她失去的记忆,藏着所有的真相。她轻轻应了一声:“知道了。”
等窗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凤栖梧转身,从衣柜的夹层里拿出一件黑色的夜行衣——这是她前几日偷偷缝制的,那时她还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本能地觉得,需要一件能藏住身影的衣服。她将青玉塞进怀里,又从床底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这匕首是她醒来时在枕边发现的,刀柄上刻着一个“凤”字,刀刃泛着冷冽的寒光。
一切准备就绪,凤栖梧吹灭了烛火,身影如鬼魅般掠过庭院。听雪阁的后院有一处不起眼的假山,假山的石缝里藏着一个暗门,这是青鸾方才告诉她的。她推开暗门,里面黑漆漆的,只有微弱的光线从远处传来,潮湿的空气里夹杂着泥土的气息。
沿着密道往前走,脚下的石阶布满青苔,偶尔会发出轻微的声响。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出口的微光。凤栖梧小心翼翼地推开出口的石板,外面是一片荒芜的废墟——这里就是镇北侯府的遗址。
月光洒在废墟上,残破的墙壁上还能看到当年大火灼烧的焦黑痕迹,地上散落着一些破碎的瓦片和锈蚀的兵器。凤栖梧的心脏猛地一抽,更多的记忆碎片涌来:她和父亲在庭院里练剑,父亲笑着纠正她的招式:“栖梧,出剑要快,收剑要稳,心乱则剑乱。”还有母亲,在西厢房的花树下为她梳头,轻声叮嘱:“女孩子家,不必非要舞刀弄枪,平安喜乐就好。”
她沿着废墟慢慢走,走到当年的书房位置。书房的屋顶已经塌了,只剩下几根残破的木梁斜斜地架在那里。凤栖梧蹲下身,在碎木片和瓦砾中翻找着,指尖忽然触到一个硬物。她连忙将那硬物挖出来,是一个铁盒,铁盒上锈迹斑斑,却依旧紧闭着,盒身上刻着侯府的图腾——一只展翅的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