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拔4120米,注意保暖。”他说话时目光扫过我的领口,确认拉链到位,“有任何情况,用2号频道呼叫。”
他转身时,作训服后领露出半截绷带——昨晚表演战术动作时受的伤,我亲手包扎的。
侦察连离开后,山谷突然安静得可怕。苏冉凑过来嘀咕:“刚才千连长说话时,耳朵尖都是红的。”
傍晚下起冰雹,气温骤降。我们正在加固帐篷,突然听见远处传来枪声——是侦察连的示警信号。
“准备接伤员!”我抓起急救包冲出去,正好撞见侦察连撤回。
千岳走在最后,护着几个新兵。冰雹砸在他头盔上叮当作响,他却把防寒面罩给了个年轻战士。
“轻度冻伤三人,扭伤一人。”他的汇报简短利落,目光却在我脸上多停留了一秒,“情况可控。”
深夜执勤时,我在警戒线附近发现一丛雪莲。刚蹲下身,就听见熟悉的脚步声。
“不要单独行动。”千岳的声音带着疲惫,递来个战术手套包着的东西,“给你的。”
是几株完整的雪莲,根须都保存完好。
“侦察时顺便采的。”他别过脸去,迷彩面罩下耳廓通红。
后来张浩偷偷告诉我,为了采这些雪莲,连长差点滑下冰坡。
任务第三天,意外还是发生了。
侦察连在边境线遭遇暴风雪,一名战士滑坠受伤。千岳带队救援时,被落石砸中右肩。
他被战友搀回来时,作训服右肩已经染红大片,却还在坚持指挥:“先救二班战士!”
清创时我发现伤口比预想的深,碎石子嵌在肌肉里,血不断往外涌。
“忍一下。”我握着镊子的手有些抖。
他额角都是冷汗,却还扯出个笑:“比木棉花好看么?”
我愣了下才明白他在问雪莲。都这种时候了...
取最后一块碎石时,镊子不小心碰到他贴身口袋,有个硬物。他下意识按住,却牵动了伤口。
“没事...”他声音突然低下去,“你继续。”
包扎完毕,他靠着医疗箱休息时,那个硬物从口袋滑落——是个自制相框,里面压着朵木棉干花。背面写着:
“2018.4.15,四医大演练,遇见我的木棉花。”
日期正是三年前那个雨夜。
任务结束那晚,月华如练。千岳来找我交病历,手里却拿着个信封。
“任务总结。”他表情严肃得像在汇报工作,耳根却红得可疑。
信封里是张军用地图,背面用工整的楷书写着:
“此处东经92°15',北纬35°42',海拔4120米。沈无恙,等任务结束,我打恋爱报告。”
落款处画了朵小小的木棉花。
我抬头时,他正用战术手语比划着:“等我。”
“千岳,”我第一次主动握住他的手,“你的伤...”
“没事。”他反手握住我,掌心滚烫,“机关选调通知下来了,下个月...”
话没说完,集合哨突然响起。边境又发现新情况,侦察连再次紧急集合。
他跑步归队时,右肩明显使不上力。我追上去塞给他一管特效药:“每天换药!”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月光下脸色苍白得可怕。却还是比了个“放心”的手语。
车队消失在夜色中后,我在地图上发现一行小字,墨迹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