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顿了顿,压低了嗓音,窗外恰好一阵风掠过,摇得生锈的雨棚嘎吱作响,“那人信里反复说,这东西…不能响。”
“响?”李维不解。
“嗯,原话是‘千万别让它响起来’。”李明义皱起眉头,脸上的皱纹深刻得像刀刻,“我当时只当是胡话,皮子怎么会响?但现在想想…那地方靠近西南深山,老辈子传说多,有些东西邪性得很。”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在空中无意识地划了一个复杂的、扭曲的符号,像字非字,像图非图,“他们那儿山里,据说有种怪东西,叫‘鹿蜀’。模样像马,头白尾赤,身子是老虎的斑纹。它的叫声…不像兽吼,反像是人在唱歌。”
“唱歌?”小雅正好端茶过来,听到这句,好奇地凑近看了看那皮子,“这花纹是有点吓人。”
“据说,”李明义的声音更低了,仿佛怕被什么听去,“它的皮子是大补之物,尤其对求子的人家…但灵验是灵验,代价也吓人。而且那东西灵性得可怕,极难捕捉,一有风吹草动就藏得无影无踪,仿佛能融进山石草木里。老人们说,它不是躲人,是躲…更大的‘东西’。”他没明说那“东西”是什么,只是又划了一遍那个诡异的符号,“这图案,我在那边山里一个小道观残碑上见过,说是‘镇’什么的…防荫生妄念,阻非分之缘。”
叔叔走后,李维看着那块皮子,越看越觉得邪门。那深褐色的斑纹在昏暗的室内光线下,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缓缓流淌。他本想随手扔掉,但小雅拦住了:“看着是挺怪,但叔叔说能旺…那个啥呢?扔了多可惜,先放着吧。”她半开玩笑地用手肘捅了捅李维,“说不定真有用呢?”
李维拗不过,便随手将皮子塞进了书房书架最底层的一个抽屉深处,眼不见为净。抽屉合上的瞬间,他似乎听到极轻微的一声嗡鸣,短促得如同幻觉。
当晚,那“声音”就来了。
起初极其微弱,像是从极遥远的巷子尽头飘来的、被扭曲了的无线电杂音。李维以为是幻听。但第二天,小雅在书房用软布擦拭书架时,无意拉动了那个抽屉,看到了那块皮子。她好奇地拿起来,用手指细细拂过那些冰凉柔滑的、令人不安的斑纹。
“这皮子手感真怪,”吃晚饭时她说,“又冷又滑,像摸着块凉粉,但那花纹又硌人眼睛。”
夜里,那“声音”陡然清晰了不少。不再是遥远的杂音,而是变成了断断续续的、起伏的调子。依旧无法分辨旋律,却更接近“歌唱”的形态。它不再弥漫于整个房间,而是似乎…锚定在了书房附近。像有一个看不见的人,躲在那个抽屉里,用气声不成调地哼唱着某种遗失年代的歌谣。
李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爬升。他猛地打开书房灯,拉开那个抽屉——皮子安静地躺在那里,冰冷,诡异,默不作声。
但当他关灯回到床上,那哼唱声又幽幽地浮现,这一次,似乎还带上了极其微弱的、类似指甲刮擦木质抽屉内壁的细响。
恐惧开始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第二天,对门那个常年吃斋念佛、家里供着佛龛的老太太,在楼道里碰上小雅,忽然停下脚步。她浑浊的眼睛在小雅脸上停留了片刻,又疑惑地朝李维家的门看了一眼,鼻翼微微抽动,仿佛在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