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一脸为难地去敲我姐的门。我竖起耳朵听。
“珂珂,那个……周子航在楼下。”
“知道了。”我姐的声音很平静。
过了两分钟,她出来了。没换衣服,还是那身居家服,脚上踩着一双毛绒拖鞋。
她走到窗边,往下看了一眼。
然后,她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110吗?我要报警。我家单元门口被一辆红色保时捷堵住了,车牌号是XXXXX。对,严重影响居民出入。车主还在旁边,似乎精神不太稳定,建议你们派人过来处理一下。”
我:“……”
我妈:“……”
楼下的周子航,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他摆着pose,时不时有邻居路过,对着他和他那辆车指指点点,他反而更得意了。
不到十分钟,警车来了。
两个警察叔叔下了车,径直走向周子航。
我都能想象出楼下的对话。
“这车是你的?”
“是啊,我等我女朋友。”
“谁是你女朋友?”
“姜珂。”
“有人报警说你堵塞消防通道,还疑似精神有问题,跟我们走一趟吧。”
周子航当场就懵了。他捧着花,被两个警察“请”上了警车。那辆骚红色的保时捷,很快也被拖车给拖走了。
整个过程,被出来进去的邻居看了个全程。
我大姨的电话又来了,这次是吼的。
“姜珂!你疯了!你怎么能报警!周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我姐开了免提,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大姨,我给你科普一下。第一,根据《消防法》第二十八条,任何单位、个人不得占用、堵塞、封闭疏散通道、安全出口、消防车通道。他违法了。第二,他在公共场所,未经我允许,以‘等我女朋友’的名义进行长时间滞留,对我构成了骚扰。第三,他这种炫耀性、表演性的追求方式,本质上是一种情感绑架,试图通过制造公共舆论来逼我就范。这是一种精神控制的雏形。”
她顿了顿,继续说:“我选择报警,是最高效、最合法、也是最能明确表达我态度的解决方式。至于他的脸,是他自己不要的,不是我丢的。”
电话那头,我大姨沉默了。我猜她一个字都没听懂,但她感受到了那种无法反驳的压迫感。
过了好半天,她才憋出一句:“你……你这孩子,怎么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人情,是讲给人的。”我姐淡淡地说,“对于听不懂人话的,得用规定。”
说完,她挂了电话。
然后,她转头看向我,问:“你饿不饿?我下碗面。”
我看着她走进厨房,熟练地开火、烧水、下面。窗外的阳光照在她身上,还是那副温和无害的样子。
但我知道,就在刚才,一个“青年才俊”,连同他那辆价值百万的跑车,经历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社会性死亡。
而我姐,只是觉得,该吃晚饭了。
3
我以为报警之后,周子航会消停。
我错了。
我低估了一个男人在被公开处刑后的恼羞成怒。
第三天,一个巨大的箱子被送到了我家门口。快递员用了两个人,才吭哧吭哧地把它搬上来。
箱子一打开,是999朵红玫瑰。包装得倒是挺精致,但挤在一个箱子里,看着有点惨烈,像个大型的植物坟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