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更糟。银行负责他公司贷款业务的张经理亲自上门，脸色凝重地递给他一份文件。“李总，非常抱歉。贵公司去年的几笔贷款，风险评估等级被总行临时上调了。根据合同条款，我们需要…提前收回部分款项。”张经理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公式化的冰冷，“这是催收函，请过目。还款期限…一周。”
“提前收回？一周？”李锐像被雷劈中，猛地站起来，声音都变了调，“张经理！这…这不合规矩吧？我们合作这么多年，一直信誉良好！而且…而且我们公司现在几个项目在跑，资金链…”
“这是总行的决定，李总。”张经理打断他，眼神里没有一丝通融，“我只是按章办事。一周时间，请尽快筹措资金。否则，我们只能启动资产保全程序了。”他放下催收函，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离开。
李锐瘫坐在老板椅上，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后背。他看着那张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催收函，上面的数字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神经。提前还款？他账面上那点流动资金，连零头都不够！公司账上大部分钱，都压在一个刚启动的、周期长的大项目上，那是他押上全部身家、指望翻身的赌注！
他抓起电话，疯狂地拨打几个平时称兄道弟、可能拆借资金的“朋友”号码。不是占线，就是“李哥啊，真不巧，我这边也紧得很…”，或者干脆不接。世态炎凉，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第三天，狂风暴雨，天崩地裂。
上午九点，财务总监脸色惨白地冲进他办公室，声音都在抖：“李…李总！完了！‘启明星’项目那边…刚…刚通知我们，他们…他们找到更合适的合作方了！项目…项目黄了！我们的前期投入…全…全打水漂了！”
“启明星”，就是他押上全部身家、指望翻身的那个大项目！李锐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紧接着，坏消息像雪崩一样砸来。
税务稽查毫无征兆地登门，带着公事公办的冷漠，要求彻查公司近三年的账目。理由是“接到实名举报，涉嫌偷税漏税”。
最大的两个网络推广平台几乎同时发来通知，以“内容审核发现严重违规”为由，单方面终止了与他们公司的所有合作端口。这意味着他们公司赖以生存的线上推广渠道被彻底掐断。
几个核心骨干员工，像是约好了一样，在同一天递交了辞呈，理由五花八门，但眼神都躲躲闪闪。其中一个是掌握着公司核心客户资源的总监。
下午三点，李锐像个游魂一样坐在一片死寂的办公室里。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全是催债的。银行的，供应商的，甚至还有高利贷的。办公区空了一大半，剩下的人也都人心惶惶，窃窃私语。
他的手机疯狂震动。他麻木地拿起来看，是老婆打来的，一连十几个未接来电。他刚划开接听，老婆尖利绝望的哭骂声就炸穿了耳膜：“李锐！你个王八蛋！你到底在外面干了什么？！银行的人来家里了！说要查封房子！还有法院的传票！有人告你诈骗！你他妈说话啊！我们娘俩怎么办？！房子没了我们住哪？！啊？！”
李锐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浸透水的棉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听着电话那头妻子歇斯底里的哭嚎和孩子的惊吓哭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