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
那个存折上备注的名字，那个价值一千多万“买命钱”的儿子。
他就这样出现在我眼前。
而我，坐在华丽的酒店大堂里，穿着一身可笑的假名牌，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眼睁睁地看着我的父母，为他们真正的宝贝儿子，上演着温馨日常。
二十三年来，我像个傻瓜一样，活在他们用谎言和节俭编织的囚笼里，连一块带有奶油的、真正意义上的生日蛋糕是什么味道都不知道。而他们，却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为另一个孩子，建造了一个我无法想象的童话世界。
冰凉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滑过脸颊，滴落在昂贵的沙发扶手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3 “借运”还是“买断”？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君悦府酒店的。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混在衣着光鲜的人群里，机械地移动着脚步。袖子里那卷硬硬的符纸，硌着我的手腕，也硌着我的心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那个荒诞又骇人的现实。
繁华的街道车水马龙，阳光明媚，我却只觉得周身冰冷，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毛玻璃。那个胖男孩呆滞的眼神，母亲那陌生而宠溺的笑容，不断在我眼前交错闪现。
“浩浩……”
“买命钱……”
“下个月就是了……”
这些词语像魔咒一样在我脑海里盘旋，撞击，衍生出无数可怕的猜想。我需要一个答案。我必须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去二十三年所受的教育都在告诉我要相信科学，但眼前的一切，显然已经超出了科学能解释的范畴。我想起了那张从床垫下抽出的诡异符纸。
或许，只有那个“圈子里”的人，才能看懂这一切。
我打开手机，开始搜索本市有名的风水师、算命先生。排在前面的，大多是装修豪华的所谓“易学馆”，评论里充斥着各种夸张的吹捧，看起来更像是一种商业表演。
我需要找的，是那些藏在巷弄深处，可能看起来并不起眼，却或许有真本事的人。我避开那些显眼的广告，凭着直觉和零星的本地论坛里年代久远的帖子推荐，穿行在老城区的纵横巷弄里。
前三位所谓的“大师”，要么是目光闪烁、故弄玄虚，一看就是只想骗钱的江湖骗子；要么就是对着符纸支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反复强调“此物不祥，需尽快焚毁”。
希望一次次落空，我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难道，真的无人能解？
直到我按照一个极其冷门的帖子里提到的模糊地址，找到第四位大师时，已经是傍晚时分。那是一个藏在老街最深处的僻静小院，青砖灰瓦，门庭冷落，与周遭的喧嚣格格不入。门上没有任何招牌，只有一个小小的八卦镜悬挂在门楣中央。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等了许久，就在我以为没人在家，准备放弃时，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一位穿着朴素灰色布衫、头发花白的老者站在门内。他看起来年纪很大，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清亮澄澈，仿佛能一眼看透人心。
他打量了我一眼，没有多问，只是侧身让我进去。
院子里很安静，种着些花草，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他引我在一张老旧的木桌前坐下，沉默地为我倒了一杯清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