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哭诉:“夫君为人本分,除了去瓷行画坯,便是在家读书作画,偶尔与三五好友小聚,从未与人结怨。若说异常……就是这几日似乎有些心事重重,问他也不说……昨夜出门前,还特意换了件见客的干净袍子……”
“他平日可有什么嗜好?或者……特别珍爱之物?”
“夫君清贫,并无甚嗜好。唯一珍视的,便是他那套画青花的颜料和画笔,都是他精心调配打磨的……”
柳氏似想起什么,“对了,他昨夜出门,好像……好像还带了一个小小的布包,说是给赵东家看的画样……”
布包?画样?李郅心中一动。发现尸体时,并未见到什么布包。
“那布包是何样式?里面真是画样吗?”
“是个深蓝色的旧布包,他常用来装些零碎画稿……至于里面是什么,妾身并未多看……”
线索似乎又多了一条。杜明远赴约,并非单纯还钱,可能还带了什么东西。而这样东西,失踪了。
李郅决定亲自去发现尸体的暗巷看看。
巷子位于怀德坊东北角,确实偏僻,地面泥泞。血迹已被雨水冲刷得淡不可辨。
他仔细勘查巷口和两端,想象着凶手作案的情景。
若是劫杀,为何不取钱财?若是仇杀,为何选在杜明远从赵家出来后动手?时间拿捏如此之准,凶手像是知道杜明远的行踪。
他踱步到巷子另一端出口,外面是一条稍宽的街道,沿街有些店铺。
他目光扫过,注意到斜对面有一家小酒肆,幌子在微风中摇晃。
心中一动,李郅走进酒肆。
掌柜是个满脸堆笑的中年人。李郅亮明身份,询问昨夜戌时前后,可曾见到可疑人物或听到异常动静。
掌柜想了想,摇头道:“昨夜雨大,生意冷清,很早就打烊了。没听到什么动静,不过,好像戌时正过后不久,是听到巷子那边好像有短促的一声叫喊,像是,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似的,雨声大,也没太听清,还以为是野狗打架呢……”
戌时正过后不久?那正是杜明远离开赵家后不久!
“之后呢?可曾看到有人从巷子出来?”
“那就没注意了,打烊后就忙着收拾,没看外面。”
虽然依旧没有目击者,但至少确定了大概的作案时间,就在杜明远离开赵家后不久!
李郅离开酒肆,又来到赵万山的瓷行,永昌瓷行。
瓷行临街是店铺,后面是宅院和作坊。他仔细查看了後堂,也就是昨夜赵、杜二人见面的地方。
他看似随意地拿起一只青瓷杯把玩,目光却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在多宝格下方的地毯边缘,他似乎看到了一点极细微的、不同于地毯颜色的深褐色斑点。
他不动声色,放下茶杯。又询问了伙计和苍头几个细节问题,特别是杜明远离开时的确切时间和状态。 与之前无异。
离开瓷行,李郅心中疑窦更深。赵万山的口供似乎天衣无缝,伙计下人的证词也毫无破绽。但越是完美,越让人觉得不真实。
那点地毯上的斑点,会是血迹吗?如果是,为何只有那么一点?是被清理过了?
杜明远带去的布包,里面到底是什么?为何会失踪?
三、 旧画疑云
杜明远是个落第秀才,颇有才情,尤其擅长绘画,因家道中落,便以给瓷行画坯为生,在长安书画圈小有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