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对身后的管家说:“王管家。”
“老奴在。”
“拿盆和抹布来,请霍将军把地擦干净。擦不干净,不准走。”
然后,我转身,回府,关门。
身后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还有霍趋那压抑着怒火的粗重喘息。
我听见了。
但与我何干?
爱?
把血淋淋的屠杀和冒犯当成爱,这种爱,我承受不来。
回了书房,春禾给我端来一盆金桔水,小心翼翼地说:“殿下,您净净手吧,去去晦气。”
我一边洗手一边问:“账本呢?”
“啊?在……在桌上呢。”
“拿来。”
春禾把账本递给我。
我翻开,看着上面干净的数字,心里瞬间就舒服了。
果然,还是这些东西最能治愈人心。
至于门口那个正在擦地的将军,就让他和他的狼头,相亲相爱去吧。
3
霍趋在公主府门口擦了一下午的地。
据说,他一个一品大将军,拿着抹布跪在地上,把那几块白玉石板擦得比镜子还亮。走的时候,脸黑得像锅底。
京城里的流言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有人说我心狠手辣,不给英雄面子。有人说我特立独行,不愧是皇家公主。
我一概不理。
清静了没两天,第二个不怕死的又来了。
这次来的是吏部侍郎家的小儿子,叫于涧。听说是个才子,年方二十,就中了探花,在翰林院任职,前途无量。
他跟霍趋那种武夫完全是两个极端。
他没带狼头,也没跪在门口。
他选择了一个黄昏,在我花园的墙外,开始弹琴,吟诗。
“皎皎天上月,灼灼公主心。我心向明月,明月知我心……”
那声音,飘飘忽忽的,跟闹鬼一样。
我当时正在用晚膳,一块水晶肴肉刚夹到嘴边,就被他这一嗓子给腻住了。
春禾在一旁小声说:“殿下,是于公子。听说他为了见您一面,在咱们府外守了好几天了。”
我把肴肉放回盘子里,没了胃口。
“王管家。”
“老奴在。”
“去,告诉于公子,他再念下去,我就把他当成噪音,让京兆尹的人来叉走。”
王管家领命去了。
墙外的琴声和吟诗声停了。
我以为他是个聪明人,该知难而退了。
我又天真了。
第二天,我收到了他送来的一封信。没有署名,就一张素白的信纸,上面用极秀丽的簪花小楷写了一首诗。
还是昨天那一套,“我心向明月”之类的陈词滥调。
我直接把信纸丢进了烛火里。
第三天,又一封。
第四天,再一封。
他倒是挺有毅力,一天一封,风雨无阻。诗的内容大同小异,无非就是他多么爱慕我,我多么高不可攀,他多么肝肠寸断。
我每天的工作,就多了一项:烧信。
烧到第七天,我有点不耐烦了。
我把第七封信摊在桌上,喊来了王管家。
“殿下有何吩咐?”
“去,把于涧给我叫来。”
王管家愣了一下:“叫……叫进来?”
“对,就现在。”
半个时辰后,于涧来了。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身形清瘦,面容俊秀,看起来确实有几分才子佳人的味道。一见到我,他立刻行了个大礼,脸上带着几分激动和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