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于涧,参见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
我指了指桌上那封信。
“你写的?”
他看了一眼,脸颊微红,点了点头:“是草民拙作,污了殿下凤眼,还望殿下恕罪。”
“拙作?”我拿起那张纸,“确实是够拙的。”
于涧的脸色微微一白。
我把信纸拍在桌上,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开始分析。
“‘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相逢。’这两句,是前朝词人秦观的。你直接抄了,算剽窃。”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句,是李商隐的。你改了两个字,以为我看不出来?”
“还有这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温庭筠的。你胆子不小,连情诗圣手的都敢抄。”
我每说一句,于涧的脸就白一分。
说到最后,他已经面无人色,站在那里摇摇欲坠。
“你这一首所谓的诗,一共八句,有五句是东拼西凑抄来的。剩下的三句,‘公主美貌天下闻,我心悦你已多时,盼与殿下结连理’,平仄不通,对仗不工,内容直白得像街口卖菜大妈的吆喝。于探花,这就是你的才华?”
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我再问你,”我换了个话题,“你说你心悦我。你见过我几次?”
“草……草民曾在宫宴上,远远……远远见过殿下一次。”
“一次?”我笑了,“就凭那一次,你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你就‘入骨相思’了?于公子,你恋慕的,究竟是我这个人,还是长公主这个身份带给你的想象?你爱的,究竟是我,还是你自己那点酸腐文人对于‘征服’一个高贵女性的虚荣心?”
于涧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我告诉你,你那不叫爱慕,叫意淫。”
我站起身,把那张信纸撕成两半,扔在他脚下。
“我不管你写诗是为了感动你自己,还是为了博一个‘痴情才子’的名声。但你用这些垃圾来烦我,就是你的不对。”
“王管家。”
“老奴在。”
“拿一本人手一本的《女则》来。”
王管家很快取来了书。
我把书丢给于涧。
“罚你。抄一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滚出我的公主府。”
“殿……殿下……”他带着哭腔。
“哦,对了,”我补充道,“为了防止你再写出这种污人眼睛的东西,抄书期间,笔墨纸砚我提供,但一日三餐,减半。让你也尝尝什么叫真正的‘为伊消得人憔悴’。”
说完,我拂袖而去,留下一个彻底崩溃的探花郎,和一地鸡毛。
春禾跟在我身后,小声说:“殿下,您这样……会不会太狠了?”
我头也不回。
“狠吗?我只是在教他做人要诚实。连感情都可以抄袭拼凑的人,指望他能有什么真心?”
连自己的语言都没有,也配谈爱?
可笑。
4
于涧最终没能抄完一百遍《女则》。
他在我公主府的书房里抄了三天,每日只有两个馒头一碗清水,抄得头昏眼花,眼冒金星。第四天一早,他就涕泪横流地给我磕头,说自己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求我放他出去。
我让人把他叉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