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京城的才子圈里,流传着长公主府堪比人间炼狱的传说。
我乐得清静。
但我的好皇兄季绍,显然不想让我清静。
这次他来,没有带画轴,也没有咋咋呼呼。他穿着一身常服,屏退了左右,一脸沉痛地坐在我面前。
“攸攸。”
他叫我。
我眼皮都没抬,继续拨着算盘。
“皇兄,这次又是哪家的英雄才俊?先说好,再拿歪瓜裂枣来烦我,我就让你把国库的账本重新核算一遍。”
季绍的脸抽搐了一下。他知道,核算国库账本,对他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
“不是……攸攸,这次是正事。”他压低了声音,“北狄那边,不太平。”
我手上的动作停了。
“霍趋打败仗了?”
“那倒没有。”季绍叹了口气,“是北狄的新可汗,叫拓跋烈的,派了使臣来。点名……要与我大齐和亲。”
我抬起头,看着他。
“哦,所以呢?”
“使臣说了,他们可汗听闻大齐长公主,也就是你,德才兼备,貌美无双,心生仰慕,愿以十万头牛羊,三千匹良驹为聘,迎娶你为可汗阏氏。”
我没说话。
季绍看着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继续说:“攸攸,这可是个机会啊!拓跋烈刚刚继位,根基不稳,他需要我大齐的支持。我们若是答应和亲,两国便可结为秦晋之好,至少能换来边境十年安宁!你想想,十年,不用打仗,能省下多少军费,能让多少百姓安居乐业!这是天大的功劳啊!”
他说得慷慨激昂,好像我已经为了天下苍生,准备英勇就义了。
我拿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皇兄,你刚登基的时候,太傅教你的《帝王策》第一条是什么,还记得吗?”
季绍愣了一下:“……什么?”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不以婚姻为长策,不以女子为城墙。’”我淡淡地说,“意思是,一个国家的安危,靠的是祭祀和军队。靠和亲换来的和平,跟把城墙建在沙子上没区别。你把一个女人送过去当城墙,风一吹就倒了。”
季绍的脸色有些挂不住。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国库空虚,实在不宜再起战事……”
“国库空虚,是因为去年你为了给自己修万寿宫,挪用了户部三百万两银子。这件事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你!”季绍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季攸!你不要混淆视听!现在说的是国家大事!是黎民百姓!”
他开始拍桌子了。
“为了大齐,为了天下万民,难道你就不能牺牲一下小我,成全一下大我吗?你身为皇家长公主,享受着万民供养,难道就不该为他们做点什么吗?”
看,又来了。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道德绑架。
我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皇兄,你想让我去和亲,可以。但我们得先把账算清楚。”
“算……算什么账?”
“第一,我嫁过去,身份是阏氏,也就是王后。按照礼制,我每年可以从大齐国库支取十万两白银作为用度。这笔钱,你要先批给我。”
季绍瞪大了眼睛:“十……十万两?”
“不多,”我摇摇头,“我要用这笔钱在北狄收买人心,收买部落首领,给拓跋烈培养政敌,在他后院放火。这些,都是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