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怜很懂规矩,顺势依偎在我肩头,指尖还若有若无地划过我的袖口。
我爹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刮得苏轻怜后背发僵。
我暗中捏了捏她的腰,她立刻放松下来,甚至还娇怯地往我怀里缩了缩。
“沈砚,沈家现在离不得你。” 我爹的语气终是软了些,带着不易察觉的恳求。
“哦?是吗?” 我故作惊讶地挑眉,“那位沈珩郎君,不是挺能干的吗?”
“他……” 我爹的脸抽搐了一下,像是吞了苍蝇,“他还需历练。”
“那就让他慢慢历练便是。” 我端起桌上的凉茶抿了一口,语气轻得像风,“年轻人做事,总要交点学费的。”
“你!” 我爹猛地拍案而起,玉镇纸都震得跳起来,却终究是把后半句怒话咽了回去。
“江北的河工要案,出了纰漏,你回去处理。” 他盯着我,眼神里带着命令,又藏着哀求。
江北河工。
我当然记得。
那是我离府前,亲自督办的漕运疏浚工程,投了沈家近半的存银,里面的盘根错节,能缠死一头大象。
我敢打赌,沈珩那个草包,定是被地方官和工头哄得团团转,连账本都算不清。
“爹,您怕是记错了。” 我放下茶盏,笑得无辜,“我如今只是个闲散子弟,早不是沈家掌家人了。”
“府里的事,与我有何相干?那是沈珩郎君该操心的。”
“沈砚!” 我爹终于忍无可忍,指着我的鼻子,手指抖得厉害,“你非要与我反目成仇不可?”
“我可没有。” 我摊摊手,一脸委屈,“我只是在享清福而已。是您非要来扰我清净。”
我爹气得胸口起伏,狠狠瞪了我半晌,终是拂袖而去。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背影,我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郎君…… 您似乎很恨宗主。” 怀里的苏轻怜忽然开口。
“不该问的别问。” 我瞥了她一眼。
“是奴婢失言。” 她立刻低下头。
我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眼底的笑意未散:“不过,你方才演得不错。”
“下一场戏。” 我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陪我去一趟江南,我要买下那座临河的别院。”
苏轻怜的眼睛亮了一下,连忙点头。
她懂我的意思。
这场 “自甘堕落” 的戏,要演得更大,更真。
要让全金陵的人都信,沈砚彻底废了。
废得连沈家的门都懒得踏。
4
我与苏轻怜赴江南的消息,三日后便传遍了金陵。
《沈氏嫡子携梨园名角畅游江南,疑将长居不归》—— 茶馆里的话本都更新了续集,画本上的我搂着苏轻怜,笑得像个耽于享乐的纨绔子弟。
我们倒真没辜负这传闻。
白日里逛遍姑苏园林,夜里在秦淮河畔听曲,最后在龙井村,我真买下了一片茶田。
不大,却正好临着山涧,云雾缭绕得像仙境。
签契书那日,墨书的飞鸽传书恰好送到。
【郎君,江北河工溃了半段堤,工头卷款跑了。】
【合作的漕帮以违约为由,要索赔百万两白银。】
【族老们在宗祠吵翻了天,宗主…… 卧病在床了。】
我捏着信纸,端起刚沏好的明前龙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