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苏轻怜很懂规矩,顺势依偎在我肩头,指尖还若有若无地划过我的袖口。

我爹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刮得苏轻怜后背发僵。

我暗中捏了捏她的腰,她立刻放松下来,甚至还娇怯地往我怀里缩了缩。

“沈砚,沈家现在离不得你。” 我爹的语气终是软了些,带着不易察觉的恳求。

“哦?是吗?” 我故作惊讶地挑眉,“那位沈珩郎君,不是挺能干的吗?”

“他……” 我爹的脸抽搐了一下,像是吞了苍蝇,“他还需历练。”

“那就让他慢慢历练便是。” 我端起桌上的凉茶抿了一口,语气轻得像风,“年轻人做事,总要交点学费的。”

“你!” 我爹猛地拍案而起,玉镇纸都震得跳起来,却终究是把后半句怒话咽了回去。

“江北的河工要案,出了纰漏,你回去处理。” 他盯着我,眼神里带着命令,又藏着哀求。

江北河工。

我当然记得。

那是我离府前,亲自督办的漕运疏浚工程,投了沈家近半的存银,里面的盘根错节,能缠死一头大象。

我敢打赌,沈珩那个草包,定是被地方官和工头哄得团团转,连账本都算不清。

“爹,您怕是记错了。” 我放下茶盏,笑得无辜,“我如今只是个闲散子弟,早不是沈家掌家人了。”

“府里的事,与我有何相干?那是沈珩郎君该操心的。”

“沈砚!” 我爹终于忍无可忍,指着我的鼻子,手指抖得厉害,“你非要与我反目成仇不可?”

“我可没有。” 我摊摊手,一脸委屈,“我只是在享清福而已。是您非要来扰我清净。”

我爹气得胸口起伏,狠狠瞪了我半晌,终是拂袖而去。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背影,我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郎君…… 您似乎很恨宗主。” 怀里的苏轻怜忽然开口。

“不该问的别问。” 我瞥了她一眼。

“是奴婢失言。” 她立刻低下头。

我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眼底的笑意未散:“不过,你方才演得不错。”

“下一场戏。” 我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陪我去一趟江南,我要买下那座临河的别院。”

苏轻怜的眼睛亮了一下,连忙点头。

她懂我的意思。

这场 “自甘堕落” 的戏,要演得更大,更真。

要让全金陵的人都信,沈砚彻底废了。

废得连沈家的门都懒得踏。

4

我与苏轻怜赴江南的消息,三日后便传遍了金陵。

《沈氏嫡子携梨园名角畅游江南,疑将长居不归》—— 茶馆里的话本都更新了续集,画本上的我搂着苏轻怜,笑得像个耽于享乐的纨绔子弟。

我们倒真没辜负这传闻。

白日里逛遍姑苏园林,夜里在秦淮河畔听曲,最后在龙井村,我真买下了一片茶田。

不大,却正好临着山涧,云雾缭绕得像仙境。

签契书那日,墨书的飞鸽传书恰好送到。

【郎君,江北河工溃了半段堤,工头卷款跑了。】

【合作的漕帮以违约为由,要索赔百万两白银。】

【族老们在宗祠吵翻了天,宗主…… 卧病在床了。】

我捏着信纸,端起刚沏好的明前龙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