呷了一口,唇齿间满是清冽回甘。
“今年的茶,是真不错。”
“郎君似有心事?” 苏轻怜穿着月白襦裙,坐在竹椅上剥着莲子。
“不过是听了些糟心事。” 我放下茶盏,将信纸揉成一团扔进竹篓,“江南的雨,倒比金陵的甜些。”
苏轻怜抬眸看我,眼神里藏着几分了然。
她是个通透人,约莫早猜透了我这出 “自甘堕落” 的戏码。
但她半句多言也无。
我们之间,本就是银货两讫,我出金,她演戏,各取所需。
“接下来,回金陵?” 她问。
“回。” 我指尖叩了叩茶案,眼底笑意渐深,“戏,该到高潮了。”
归程那日,金陵城门口竟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还有几家画坊的画师举着纸笔候着。
见我们的马车驶来,人群立刻涌上来。
“沈郎君,您当真要弃家不回?”
“苏家姑娘,您会嫁入沈家吗?”
“江北河工塌了,您就不管不顾?”
我掀开车帘,搂着苏轻怜的腰,笑得温和又疏离,半句应答也无。
苏轻怜顺势靠在我肩头,鬓边的珍珠步摇轻轻晃动,一副与我浓情蜜意的模样。
我们就像一对沉浸在热恋里的璧人,将外界的风雨都隔绝在外。
第二日,我爹便从病榻上爬了起来。
他清瘦了大半,颧骨都凸了出来,连平日里梳得整齐的发髻都有些散乱。
他约我在老宅见面,那是我娘走后,我第一次踏足的地方。
堂屋里的酸枝木家具蒙着薄灰,墙上挂着的《寒江独钓图》还是我娘当年亲手题的字,连案上的青瓷瓶,都还是她最爱的样式。
我爹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目光沉沉地看着我。
“回来吧,沈砚。”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与恳求,“沈家离不了你。”
“哦?” 我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指尖划过冰凉的扶手,“沈珩呢?他不是您钦定的掌家人选?”
“他…… 他还年轻,难免犯错。” 我爹避开我的目光,低声替他辩解,“只是经验浅了些。”
“经验浅?” 我笑出声,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爹,您可知江北河工那摊子事?”
“合作的漕帮一开始就设了局,合同里埋了七处陷阱。我离府前,特意把陷阱标在契书首页,还附了应对之法。”
“您猜,您那个好儿子,看了吗?”
我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指紧紧攥着椅柄,指节都泛了白。
“他…… 他许是没细看……”
“是啊,没细看。” 我端起桌上的冷茶,一饮而尽,“他不仅没细看,还大笔一挥签了补充协议,把沈家最后的周转银子都押了进去,连条退路都没给自己留。”
“爹,这不是经验浅。” 我放下茶碗,眼神冷得像冰,“这是蠢。是又蠢又狂妄。”
“您把掌家权交给他,不是在历练他,是在亲手毁了沈家。”
“够了!” 我爹猛地一拍桌子,茶水溅得满桌都是,“他再不好,也是你弟弟!是沈家的血脉!”
“他不是。”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从您把他领进沈府那天起,我就没有弟弟了。”
“这沈家,也早就不是我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