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在一座古老的、尖顶没入纯净蓝天的小教堂外,他听到了里面隐约传来的、庄重的婚礼进行曲。
彩色的玻璃窗映出里面晃动的人影。他站在冰冷的石柱后,像一个小偷,窥视着别人的幸福。
然后,他看到了她。
简亦初。
她穿着一条他从未见过的、却无比精致的婚纱,头纱轻覆,侧脸线条柔美依旧,嘴角噙着的笑意,是他这五年来从未见过的、毫无保留的、璀璨的幸福。
她身边站着的人,一身黑色礼服,身姿挺拔,正是厉云野。
年轻,英俊,带着一种即将完全拥有这个女人的志得意满。
牧师的声音庄重而温和:“简亦初女士,你是否愿意嫁给厉云野先生作为你的丈夫?你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
他看见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地看向厉云野,声音透过冰冷的空气,清晰地传到他的耳膜,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砸向他心脏的冰雹:
“我愿意。我等了你五年,云野。”
我等了你五年。
五年。
原来这五年,他不是她的丈夫,只是她等待另一个男人的……挡箭牌?道具?一个用完即弃的垫脚石?
所有的猜测、侥幸、自欺欺人,在这一刻,被这句话砸得粉碎。
顾景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极致的痛苦过后,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仿佛灵魂已经从躯壳里抽离,飘在上空,冷漠地看着这场荒谬的戏剧,看着教堂里那个幸福的新娘,看着石柱后这个狼狈可悲的自己。
他甚至低低地笑了一下,无声无息。
手指机械地、缓慢地摸上无名指。那枚戴了五年,从未摘下过的铂金婚戒,此刻冰凉地圈着他的手指,也圈住了他整整五年的痴心与信仰。
他一点点地,将它褪了下来。
戒圈离开指尖的刹那,带起一阵细微的空落落的冷。
他弯腰,在教堂旁厚厚的、未经沾染的雪地里,徒手挖了一个小小的坑。冰冷的雪刺痛皮肤,他却毫无所觉。
那枚还残留着他一丝体温的戒指,被轻轻放入坑底。像埋葬一件珍贵的废物。
然后,他用冰冷的雪,将它彻底掩埋。抹平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教堂里那对相拥亲吻的新人。
眼神沉寂如同古井深潭,再无波澜。
转身,离开。脚步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是这段感情最后的哀鸣。
他没有回头。
飞机冲上云霄,脚下的安道尔逐渐缩小成一个模糊的白点。他删除了手机里所有关于简亦初的联系方式、照片,拉黑了每一个可能找到他的渠道。
从此,世上再无那个爱简亦初如命的顾景彻。
他选择了曾经资助过的一个偏远山区小镇的名字,作为自己的新名——江屿。
割裂过去,埋葬从前。
2
一年后,北城。
慕家千金慕念瑜与青年才俊江屿的订婚宴,冠盖云集,奢华低调。到场的皆是政商名流,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如今的“江屿”,褪去了顾景彻时期的某些锐利,气质更为沉静内敛,眉宇间偶尔掠过的一丝沧桑,反而为他增添了更令人着迷的深度。他身边站着慕念瑜,首富慕成雄的独女,明艳大气,眉眼间却蕴藏着一种极为专注的深情。她挽着他的手臂,姿态亲昵而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