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着我冲向楼梯间,可我刚跑了两步,那被灌输了二十六年的恐惧就攫住了我的心脏,让我双腿发软。「不行……周煦,我跑不动……我的心脏……会受不了的……」我带着哭腔,绝望地喊道。
话音刚落,周煦像是被电击了一般,脸色骤变,猛地一弯腰,用一种不容置疑的果决声音命令道:「上来!我背你下去!快!」
空气在这一瞬间充满了令人窒息的灼热。
我的理智已经彻底被恐惧吞噬,几乎是本能地爬上了他的背。他不算特别强壮,背着一个成年女性冲下楼梯,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踩在我的心上。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背部肌肉的剧烈绷紧和越来越粗重的喘息。
十八楼,十七楼,十六楼……楼道里全是奔逃的人群,尖叫声、哭喊声、杂乱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像一曲末日交响。
我被他紧紧地护在怀里,四周是灼热的气浪,耳边是他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和拼尽全力的呼吸声。
「别怕,晚晚,有我呢!马上就到了!」他在我耳边嘶吼,声音因为缺氧而沙哑。
可我只是呆呆地趴在他的背上,脑子里乱成一团。我没有感觉到任何被描述过无数次的心悸,没有胸闷,没有呼吸困难,更没有那要命的刺痛。
除了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加速的心跳,我的身体,我的那颗被断定为「脆弱不堪」的心脏,没有任何不适。
我第一次清晰地听见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的声音。「咚、咚、咚……」强劲,有力,像一面在战场上擂响的战鼓,充满了生命的力量。
我们终于冲出楼栋,站在楼下的空地上。
周围是消防车的鸣笛和邻居们劫后余生的议论声。周煦把我放下,他自己却靠着一棵大树,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汗水像小溪一样从他额角流下,浸透了他的T恤。
他的脸色因为脱力和后怕而显得惨白,放下我时腿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晚晚,你……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快,让我听听……要不要叫救护车?」他慌乱地直起身,把耳朵贴在我的胸口,那份担忧是如此真实,真实到让我感到一阵铺天盖地的荒谬。
我愣愣地看着楼下混乱的人群,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我没事,可是……我不是有心脏病吗?」
周煦的眉头还是紧锁着:「可阿姨说你的心脏很脆弱,一点刺激都……」他的话音未落,就被我妈尖利得近乎变调的叫声打断了。「晚晚!我的女儿啊!你吓死妈妈了!」
她和我爸、我弟林辉从另一栋楼飞奔过来,我妈一把将我死死抱住,上下其手地检查,那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惊慌失措,以及一丝一闪而过的……心虚。
对,是心虚。那眼神飘忽,闪躲,根本不敢与我的目光对视。
后来,这场闹剧在消防员宣布只是五楼一家住户厨房用火不当、并无大碍后,终于平息。
可我的心,却掀起了滔天巨浪,再也平息不下来了。
2
回到临时安置的酒店,我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甚至没开灯。黑暗中,我摸出手机,第一时间打开了那个我从未敢正眼看过的健身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