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滋生:或许,那位唯一的监考巡察御史叶知秋,在考试结束后,给学生们出了另一道“题”?
一道……致命的题。
她找不到证据,也无法想象什么样的“题”能导致如此后果。折磨三年后,她终于决定亲自来问我这个“罪魁祸首”。
没想到,刚一试探,我便直接承认了。
而此刻,我正坐在她对面,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仿佛在等待一场期待已久的演出。
“这怎么可能?”林微试图反驳,更像是在说服自己,“那五十人……皆是膏粱子弟,交际广阔,亲朋在侧,前程似锦。有人已获吏部授官,有人即将尚公主……他们怎会……”
“锦绣前程?”我嗤笑一声,打断她,“林医官,你可知他们的才名如何而来?他们的官职如何内定?他们的富贵又建立在多少枯骨之上?”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看待他们的标准,和看待寻常百姓的标准,从来就不一样。”我用勺子轻轻搅动自己碗里的汤,“他们拥有的太多,所以偶尔施舍一点,就显得格外‘仁善’。欺压良善时,自然也更加有恃无恐。”
林微蹙眉:“叶大人,你这是在凭空污人清白!”
“清白?”我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放下勺子,“好,那我们不说清白。林医官参与了当年尸检,想必对那五十具尸体的惨状记忆犹新。那你还记得,他们有何共同点吗?”
共同点?
林微被迫回忆起那地狱般的场景,脸色愈发苍白,胃里一阵翻腾:“都……都很惨烈。死法决绝,仿佛……仿佛对自己怀着极大的恨意。”
“恨意?”我点点头,“或许吧。但更重要的是,‘专业’。”
“专业?”林微不解。
“是啊。”我笑容可掬,仿佛在夸奖得意的门生,“能让你们太医院的老手都验不出强迫痕迹,判断为自尽,这需要对自己身体结构极为了解,下手的力度、角度都要精准无比。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林微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向前倾身,压低声音,“他们的‘答卷’,我很满意。”
“答卷?什么答卷?!”林微的声音尖利起来。
我却不答,反而指了指她面前的汤:“凉了就不香了。林医官,尝尝吧。这炖肉的手艺,还是我女儿生前最爱的口味。”
“你女儿?”林微一愣。
“嗯。”我神色如常,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她若还在,也该你这般年纪了。”
林微看着碗中沉浮的肉块,那异样的香气不断钻入鼻腔,引得人食欲大动,却又莫名地心生寒意。她猛地想起一个传闻,关于叶知秋的背景——他似乎曾有过一个女儿,但早夭了。
“谢谢,我不饿。”她强压下胃里的不适,将碗推开些许,“我们还是继续说那些……孩子的事。”
我没有勉强,自顾自端起碗喝了一口,品味良久,才道:“林医官,你既不信他们是自尽,又认定是我所为。那我问你,尸格之上,可有一具尸体是他杀?”
林微哑然。
没有。一分都没有。所有尸格结论皆是自戕。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也是此案成为悬案的最大悖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