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是这个女人!是她把他拖进了这地狱!
沈疏月读懂了那眼神,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负罪感如同两把钝刀,狠狠搅动着她的五脏六腑。她开始剧烈地干呕,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眼泪汹涌而出,混合着鼻涕和口水,糊满了她扭曲的脸。
泥土还在落下。覆盖了凌曜的胸口,脖子……最后,只剩下他那双布满血丝、写满极致恐惧和怨恨的眼睛,还死死地露在外面,死死地盯着沈疏月。
然后,最后一锹冰冷的泥土落下。
那双怨毒的眼睛,彻底被黑暗吞噬。
世界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声音。只有泥土被拍实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沉闷地敲打在沈疏月的心上,将她最后一点理智彻底击碎。
她瘫软在坑边,身体筛糠般抖动着,眼神空洞涣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再也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那身曾经象征幸福的破烂婚纱,此刻沾满了泥土、血污和她自己的秽物,在惨淡的月光下,像一件来自地狱的寿衣。
靳凛站在巨石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打火机的幽蓝火焰映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没有兴奋,没有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的、如同这片采石场岩壁般的漠然。
第六章
废弃采石场的死寂和泥土的腥气仿佛已经渗入了骨髓。沈疏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拖离那个活埋了凌曜的深坑,又是怎么被塞进另一辆同样冰冷的车里。她的意识在极度的恐惧和刺激下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只剩下身体本能的颤抖和空洞的眼神。
车子没有开回市区,而是在城市边缘一片混乱、破败的区域停下。这里是霓虹灯照不到的角落,污水横流,垃圾堆叠,空气中常年弥漫着劣质酒精、呕吐物和腐烂食物的混合气味。低矮破旧的楼房外墙斑驳脱落,狭窄的巷子里,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蜷缩在纸箱里,或是眼神浑浊地在阴影里游荡。
沈疏月被拖下车,像丢弃垃圾一样扔在冰冷潮湿、散发着恶臭的水泥地上。她的婚纱早已被剥去,只剩下一件单薄的、同样被弄脏的吊带衬裙,根本无法抵御夜间的寒意。裸露的皮肤接触到地面黏腻的污秽,让她一阵恶心。
“靳总有令,”一个黑衣人毫无感情地开口,声音在寂静肮脏的巷子里格外清晰,“沈疏月名下所有银行账户、信用卡、基金、股票、不动产,即刻起,全部冻结、查封、收回。她身上,不允许留一分钱,一件值钱的东西。”
另一个黑衣人走上前,手里拿着一个东西——那是一条粗粝的、锈迹斑斑的铁链,一端连着一个同样肮脏破旧的项圈。他毫无怜悯地将冰冷的项圈粗暴地套在沈疏月纤细的脖子上,然后用力扣紧。生锈的金属摩擦着她颈侧娇嫩的皮肤,带来一阵刺痛和屈辱的窒息感。
链子的另一端,被牢牢地锁在了巷口一根锈蚀的、用来固定老旧电线杆的粗壮铁桩上。
“想活命,”黑衣人俯视着地上如同破布娃娃般的沈疏月,声音冰冷得像机器,“就自己想办法。”
说完,两个黑衣人转身就走,没有丝毫停留。引擎发动的声音远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