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雨还没停,滴滴答答地敲着瓦片,声音单调得让人心烦意乱。老宅静得可怕,那种静不是没有声音,而是所有细微的声响都被放大了无数倍——木头因为潮湿发出的轻微“嘎吱”声,老鼠在楼板夹层里跑动的窸窣声,还有风穿过狭窄巷道时发出的低呜……
我睡得极不踏实,半梦半醒之间,总觉得有人在屋里走动,脚步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猛地惊醒过来,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窗外雨声依旧,除此之外,死寂一片。心跳得厉害,喉咙发干。
一定是太累了,胡思乱想。我这么安慰自己,翻了个身,脸正好对着卧室门的方向。堂屋就在门外,一片漆黑。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细微的、摩擦的声音响了一下。
很轻,很短促,但在这绝对的寂静里,却清晰得吓人。像是有人用指尖,极轻极轻地划过玻璃表面。
我的呼吸瞬间屏住了,全身的肌肉都绷紧起来,耳朵竖着,捕捉着黑暗里的任何一丝动静。
过了很久,再也没有声音。
是听错了吧?大概是老鼠,或者风吹动了什么。对,一定是这样。我长长吁出一口气,感觉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恐惧之余,一种荒谬的好奇心却冒了出来。
刚才那声音……好像是来自堂屋?来自……那面镜子?
这个念头一起,就像野草一样疯长。我鬼使神差地坐起身,摸索到手机,按亮了屏幕。微弱的光线在黑暗中只能照亮很小一圈,反而让周围的阴影显得更加浓重。
我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走到卧室门边,屏住呼吸,慢慢探出头去。
堂屋里漆黑一片,手机的光线弱得可怜,只能勉强照见眼前几步的地板。我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赴死一样,朝着那面镜子的方向,慢慢举起了手机。
昏黄的光斑颤巍巍地移动,最先照亮的是镜子的黑木柄,然后一点点向上,掠过模糊的雕花边缘,最后,落在了那昏黄的镜面上。
镜子里,同样有一个举着手机、脸色被光线照得惨白、眼神里充满惊惧的年轻女人——那是我。
一切正常。看来真是我吓自己。我几乎要笑自己神经过敏,准备收回手机。
就在光线即将移开的那一刹那。
镜子里那个“我”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极其快速地向上挑动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自然的弧度,更像是一种刻意拉扯出来的、冰冷而僵硬的……笑意。
绝对不是我做的表情!
我头皮猛地一炸,浑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冻住了,手机差点脱手掉在地上。我猛地将光线重新对准镜子,心脏狂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镜子里,还是那个惊恐万状的我,脸色惨白,眼睛瞪得极大,嘴巴微微张开,因为极度恐惧而扭曲着。
刚才那一闪而过的诡异笑容,消失了。仿佛只是光线晃动造成的错觉。
我死死盯着镜子,手抖得厉害,光线也跟着不稳地晃动。镜子里的影像也跟着晃动,一切都那么“正常”,正常得让人窒息。
是看错了……吗?
我一遍遍在心里问自己,眼睛却不敢离开镜面分毫。冰冷的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上来,越缠越紧。
忽然,镜中的“我”,那双映着手机光、充满了惊恐的眼睛,极其缓慢地、极其明显地——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