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初抵新壤
高铁进站的提示音刺破耳膜时,向远攥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松了松。三个月前在民政局拿到回执的那天,他就订了去往南城的车票——这个在天气预报里总被标注为“晴”的城市,是他在地图上盲选的新生地。
走出高铁站,潮热的风裹着栀子花香扑面而来,和北方干燥的春日截然不同。他跟着导航穿过站前广场,路边卖荔枝的摊贩此起彼伏地吆喝,竹筐里的果实红得透亮,黏腻的甜香钻进鼻腔。向远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才想起自己向来不爱吃甜,就像从前总拒绝一切不确定的温暖。
预订的出租屋在老城区的居民楼里,爬楼梯时行李箱的滚轮磕在台阶上,发出“咚咚”的闷响。三楼的房门推开时,积灰的地板扬起细小的颗粒,阳光从阳台的旧纱窗透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屋子比照片里更小,只有一间卧室带个狭小的厨房,墙皮有些地方已经剥落,但胜在朝南,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晒衣皂味。
他先把行李箱里的东西倒腾出来:几件换洗衣物、一本翻旧的《瓦尔登湖》、还有装着受理回执的信封,被小心翼翼地放进床头柜的抽屉。收拾到最后,他拿出那张印着“安奕辰”的旧身份证,指尖在名字上顿了顿,最终还是塞进了抽屉最底层。
傍晚时分,向远出门找吃的。巷子里的路灯亮得昏黄,老牌面馆的玻璃门上贴着褪色的价目表。他点了碗当地特色的牛腩粉,老板操着一口软糯的方言问他“加辣不”,他愣了愣才点头——从前他从不吃辣,可现在,想试试不一样的味道。
粉端上来时热气腾腾,红亮的辣椒油浮在汤面,香气直钻鼻腔。他挑了一筷子嗦进嘴里,辣味瞬间窜上舌尖,呛得他眼眶发红。眼泪掉下来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上周和母亲通电话,母亲在那头哭着劝他“别折腾了”,他只说“妈,我想换个活法”。挂了电话后,他对着镜子看了很久,镜子里的人眼窝深陷,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吃完粉往回走,路过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他进去买了瓶矿泉水。收银台的小姑娘笑着和他打招呼:“新来的吧?以前没见过你。”
“嗯,今天刚到。”向远回以一个浅淡的笑。
回到出租屋,他打开阳台的窗户。晚风带着夏夜的湿润吹进来,远处传来居民楼里电视的声响,还有不知谁家孩子的哭闹声。这些细碎的烟火气,让空旷的屋子多了点人气。他靠在窗边,摸出手机点开求职软件,南城的招聘信息密密麻麻地跳出来。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他忽然想起“向远”这个名字。或许前路依旧迷茫,但此刻脚下的土地是新的,晚风是新的,连空气里的味道都是新的。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下——明天,该去找份工作了。
3 职场初探
清晨七点的南城还裹在薄雾里,向远站在“启航广告”写字楼楼下,扯了扯熨得平整的新衬衫。这是他来南城后接到的第一个面试邀请,简历上“向远”两个字是昨晚反复核对过的,照片里的人眼神比从前亮了些,只是嘴角的弧度还带着几分生涩。
前台领他进等候区时,已有三个人坐在那儿。其中一个穿西装套裙的女生正对着镜子补口红,另一个男生在快速翻看着打印好的案例集,键盘敲击声从开放式办公区源源不断传来,混合着咖啡机运作的嗡鸣,让他莫名想起从前公司压抑的沉默,手心悄悄沁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