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脸一下子红了，低头绞着衣角："大娘别这么说....."
"害什么羞嘛，"赵大娘搓着衣服，水花四溅，"砚哥儿是个有出息的，将来考个功名，你就是秀才娘子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秀才娘子？我哪配啊。沈砚是读书人，将来要考功名做官的。我呢，大字不识一个，就是个小童养媳。镇上人都说，等沈砚出息了，肯定要娶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
"发什么呆呢？"赵大娘推我一下，"水桶要满出来了！"
我这才回过神，赶紧提起水桶。水太满，溅湿了我的裤脚，凉飕飕的。
回去的路上，遇见卖豆腐的张老汉。他笑着问我："阿宁，今儿个豆腐嫩着呢，要不要来一块？"
我摸摸空荡荡的衣兜，摇摇头。婆婆没给我钱，我买不了。
张老汉切了一小块用荷叶包着塞给我："拿去吧，不要钱。"
我慌忙推辞："这怎么行。"
"拿着拿着，"张老汉摆摆手，"回头让沈家铺子便宜我斤酱油就成。"
我只好接过豆腐，心里暖暖的。镇上人都挺和善，虽然我是童养媳，但没人欺负我。
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我哼起小时候娘教的小调，哼着哼着，眼睛有点酸。娘现在不知道在哪，过得好不好。爹卖我的时说："阿宁啊，去沈家有饭吃，饿不死。"
是啊，饿不死。沈家对我还行，至少没打我骂我，吃饱穿暖。婆婆虽然嘴厉害，但心肠不坏。
等回到院子，我就开始洗衣裳。沈砚的白衫子要轻轻搓，领口袖口容易脏。婆婆的衣裳厚实，得用棒槌使劲捶。我自己的衣裳破旧，随便揉两把就行。
洗到沈砚的白衫子时，我照例先摸摸袖子口袋——这是婆婆特地交代的，说砚哥儿常在袖袋里放笔墨纸砚，可别一股脑泡了水。这一摸，果然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本薄薄的书，页面泛黄，边角都磨毛了。
坏了坏了，这肯定是沈砚落下的。他今天要去学堂交功课的！
我急得团团转。婆婆去前铺了，我也走不开。可是这书很重要，沈砚要是交不上功课，先生要打手心的。
我一跺脚，把湿手在衣襟上擦擦，揣起书就往外跑。学堂在镇东头，我得跑快点。
（三）
我一路气喘吁吁。街边卖糖人的老李头喊我："阿宁，跑这么急做啥？"
我来不及回答，只顾着往前冲。春天风大，吹得我头发乱飞，糊了一脸。
跑到学堂门口，我扶着墙喘气，胸口疼得像要炸开。此时学堂正好下课了，学子们三三两两走出来。我一眼就看见沈砚，他正在和几个同窗说话，眉头皱着，好像在着急什么。
我鼓起勇气喊了一声："相公！"
声音太小，他没听见。我又喊了一声，这次大声些。好几个学子看过来，窃窃私语。沈砚终于看见我了，愣了一下，快步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他的语气不太好，可能觉得我来给他丢人了。
我赶紧从怀里掏出书，递给他："你、你落下的。"
沈砚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接过书翻看两页，明显松了口气。他看看我跑得通红的脸，乱糟糟的头发，语气软了些："跑来的？"
我点点头，还在喘气："怕、怕你急着用。"
他沉默了一下，说："谢谢。"
